图片来自Doublelove2015

 文/王大纯

北京是糖豆姑娘一个人的北京，她等的那个人没有来，或许已经来了。 

四年前，糖豆姑娘从小城坐了一夜的火车，一个人到东方小巴黎上大学。十七个小时的路程让恋家的糖豆姑娘瞬间没有了远走的喜悦，身边的人真的都在说你干哈，你瞅啥瞅，身边的人都是黑社会。那时的糖豆姑娘还是个胆小的姑娘，瞅你咋的这样的话，她压在嗓子眼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人的时候最脆弱，辗转难眠的夜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可能长大就是这样，自己选择的孤独冻死也得扛着。糖豆姑娘去了老乡会，或许找到组织会好一点，但偏偏没有多少人像她这样跑这么冷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大学，老乡还是有的，就是颜值低点，个头矮点，又遇上糖豆姑娘这种看脸的,老乡就几乎没什么作用。

 也不是所有的东北男生都是那种高大威猛又霸道总裁范儿的，比如糖豆姑娘的同班同学小暖炉，他从小就被老妈调教的好，女孩是用来呵护的这种信条必须时刻记心上，他对每一个姑娘都温柔保护，对小糖豆也不例外。在小巴黎过得第一个冬天，她让小暖炉暖的热热的，时时刻刻都有以身相许的冲动。

小糖豆想让小暖炉只做自己一个人的小暖炉，但是过程还是有点坎坷。可能东北小伙看惯了东北姑娘，像小糖豆这种一点也不幽默不洒脱的小土妞，小暖炉也只是按暖男惯例顺带暖了下。小暖炉把糖豆姑娘当好朋友，但是小糖豆都当真了。小暖炉什么都和糖豆姑娘说，所以糖豆姑娘迅速地掌握了关于小暖炉的一手情报，也顺带知道了原来小暖炉心里的小花是同班另一个B姑娘。

小糖豆默默地对比了一下。

B姑娘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简直是百搭的衣架子。自己脸上的痘痘不可爱，更别说稍微暗淡点的肤色健康了。

B姑娘是本地人，和小暖炉沟通起来简直毫无障碍，糖豆连有的东北话都整不明白，更别说面对面唠嗑不自然的大红脸。

B姑娘简直是哪哪都比自己好，自卑的小糖豆都不敢表白。

 可能是心意又表露的太明显，或许是小暖炉也寂寞，糖豆姑娘勇敢了一点点，两个人就在稀里糊涂地一起了。小暖炉带着糖豆姑娘看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雪，小暖炉带着包的像粽子一样的糖豆姑娘在校园里看星星看月亮，在冻成滑冰场的小湖边吹冷风，连眼睫都上了冻都觉得幸福。你看温暖就是这么简单。

 小暖炉简直是上天派来解救小糖豆的小翅膀小太阳，他照亮着小糖豆在异乡的每一天。从此上课不用占座，吃饭有人陪，逛街有人拎包，连考试都有人帮忙要重点，小暖炉简直像个哆啦A梦无时无刻地照顾着小糖豆的生活。小糖豆说想要个戒指，小暖炉眼都没眨我们买，小糖豆过生日想去长白山，小暖炉立马订票我们走，小糖豆这个小作货，吃饭不吃长得丑的蔬菜，小暖炉挑出来我们不吃。

 

就算两个再爱的人，总有一万次有掐死对方的冲动，纵使小暖炉把小糖豆宠到天上去，两个人还是分分合合无数次，让双方的舍友看惯了俩人的低沉和眼泪。从一开始好言相劝到最后劝到总想翻白眼嗑瓜子地看戏。反正两个人分手和好分手和好，已经成了固定剧情。

第一次，小暖炉约小糖豆在食堂谈判，怎么办，我还喜欢B姑娘，我和你在一起时想的是另一个姑娘，对你不公平我们还是分手吧。

第二次，小暖炉还是到处暖别人，不能老老实实作糖豆一个人的暖宝宝，糖豆受不了，吵架冷暴力，像一个竭嘶底里的神经病，小暖炉也受不了，我们分手吧。

第三次，小糖豆每天都在认真的计划着两个人的未来，毕竟两个家庭之间的距离想想怎么都不能忽视，可是小暖炉像个害怕的孩子，还是不肯给小糖豆肯定的答复，离毕业越近，小糖豆逼迫地越紧，可是大家真的还都是孩子，怎么随随便便给一个人未来，小暖炉觉得做不来一个负责的人，我们分手吧。

 两个人分手和吵架一样频繁，小糖豆在这场恋爱里是一个敏感多疑的神经病，小暖炉是一个怕麻烦只想享受甜蜜的小孩子。小糖豆用不能回复的冷暴力把小暖炉逼到暴走，小暖炉用逃避的姿态面对两个人所有的问题。

小暖炉反射弧长得奇怪，或许是失去的才想起来要珍惜，也或许发现B姑娘原来有家室还和自己暧昧不清，把自己的好当做坚实的备胎，也或许是和糖豆姑娘美好的回忆，小暖炉精心计划的表白，满地的蜡烛和真诚的告白，小糖豆都义无反顾回头拥抱着自己的暖宝宝。就这样回头拥抱了一次又一次，小糖豆不知疲惫，小暖炉不知伤害。

 

可能是分手的次数太多，每有矛盾就分手已经成了惯性。

 

毕业了，班里的同学开开心心又感感伤伤地拍了毕业照，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里办了毕业晚会。作为班长的小暖炉默默地计划着一切，他又计划了一场告白。当小糖豆毫无准备地被大家叫到台上时，小暖炉已经喝醉了。他把小糖豆抱在怀里说了一大堆。

他说这辈子如果你不离开我，我就不离开你，他说你等着我，等我去找你。上回我给你摆的心形蜡烛，说过的话也都算数，你得记住。小暖炉拿着易拉罐的拉环套在小糖豆的小拇指，原来乱七八糟的戒指都不算数，这个你好好戴着，等我用求婚戒指去换。小糖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大鼻涕全部擦在了小暖炉的衣服上。小糖豆深夜上了回家的火车。

 

妈的，毕业也太快了。小糖豆从一个短发痘痘姑娘长成一个长发痘痘姑娘，这个曾经连瞅你咋的都说不溜的姑娘，现在来个东北话考试过级都没问题。她在小巴黎的这四年，从一个恋家的傻白甜长成一个在北京中轴线带团晒得雀黑都不抱怨的小能手。

她所有成长的力量除了时间能给，排第二位的就是小暖炉。他们计划着两个人的未来，计划着所有有彼此的可能。况且导游是个好工作，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在哪都能生根发芽。

小暖炉说，我出去闯一闯，等我有点底气就来娶你，我不要我的姑娘和我一起吃苦受累，你跟着我只能做一件事，就是享福。

小糖豆开始不理解，觉得未来是两个人的，一起奋斗不就好了，我愿意跟着你，晒成小甜馨那么黑我也觉得幸福。

小暖炉的现实让小糖豆始终鼓不起勇气，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有家底，到底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真正在一起。为此俩人没有少闹矛盾。最后小糖豆想了又想，终于觉得现实是一个不可打败的怪兽，如果两个人在生活的柴米油盐的斤斤计较里把爱情丢了可怎么办，我可不愿意因为这个月谁挣得少去争吵。小糖豆也开始附和着小暖炉的想法。

 

小糖豆的爸爸一直等着小糖豆回家，他甚至指着家门口刚盖好的小楼说，你回来找个人结婚，工作不用愁，小伙子没房子也没关系，咱家有，只要小伙子人好什么都不是问题。小糖豆也不敢告诉爸爸说，我的小暖炉正在外面为我们的未来风里来雨里去。虽然小糖豆顺了爸妈的心愿先在家里考考公务员试试，但小糖豆还是约定和小暖炉在北京见，她知道在北京这个城市，只要肯干就饿不死。如果回到家里，自己和小暖炉就真正的结束了。自己都不怎么喜欢的小城镇，凭什么要小暖炉放弃自己的家，去那个小城镇云淡风轻呢，而且小暖炉也不会去的。所以当公务员面试落榜时，本来该失落的小糖豆其实是高兴的。

小暖炉去了N城，他说你在北京等着我，你也好好努力，我也好好努力，我俩肯定能在一起。

小暖炉在N城的大太阳里，在N城的大雨里奔东西走。小糖豆准备着北京工作的面试，所有的事情好像顺风顺水起来，两个人的未来也要来了。

 

忽然一个姑娘在班级群里招呼着小暖炉，言语暧昧态度不明。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也不知道小暖炉说了什么，小糖豆没有告诉我。她又像疯了一样又努力克制自己，这些姑娘怎么阴魂不散，如果你私下不曾勾搭人家，那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毫不顾忌我的存在呢。上一次舍友还说毕业晚会那天看见小暖炉和B姑娘接吻了，小糖豆给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的脑才让自己相信小暖炉不是这样的人，她本来想着换了手机号码，拉黑了微信注销了微博从此从小暖炉的世界消失，但是对小暖炉的信任感还是战胜了没有看见的流言。况且小暖炉解释时还告诉小糖豆，B姑娘还追问当晚的表白是不是对B姑娘说的，小暖炉说，我对灯发誓，那天我告诉她连她在不在那里都不知道，B姑娘气得直接出走。但是舍友嘴里的版本还有下半段，小暖炉拉着B姑娘说你先不要走。关于这些真真假假，小糖豆忽然都释怀了，在谁身边就最爱谁，我就这样高兴地认为吧。

但是这一次，小糖豆不能忍，她和小暖炉的距离不在是她坐在他旁边记着笔记了，她微信短信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小暖炉，为什么你暖的还是全世界，为什么你不能做一个安静的绝缘体。可能小糖豆没有信心或许是小糖豆多心，但偏偏小暖炉这几天累的半死不活嘴上又起了瘤懒得解释，直接又来一句我们分手吧。

这个怕任何麻烦的男孩子又一次和小糖豆分手了。小糖豆委屈地坐在小区公园的亭子里放声大哭，健身的大妈大爷，遛狗的大妈大爷，抱孙子的大妈大爷，全都被小糖豆哭声吸引了。下午忙着面试没时间去挤眼泪，坐了地铁转了公交，她在回到出租房之前小糖豆早就准备好了纸巾和催泪的歌曲，越是失恋的人不能听的歌她越是要听。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擦着，做保洁的阿姨看着她旁边堆起来的白色小山，决定不走了，等她哭完赶紧收。这四年的感情，小糖豆到底是不是替代品，小糖豆到底有没有成功地完完全全地占据着小暖炉的心。本来所有的自信，在一刹那瓦解。小糖豆想把这么多年的爱情全部哭出去，如果眼泪流干了，或许有了一颗尼姑般的心就能刀枪不入百伤不侵。我为你改变了这么多，我矫情不可爱我改，我公主病疑心我也改，我爱冷暴力爱逃避我也改，能改的我都改了，这么多年，再怎么吵我从来都没有一遍一遍地把分手挂在嘴里。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肯定的答复，一个安定的语气，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比我还脆弱。小糖豆一直等着小暖炉从男孩长成男人，因为男孩和男人之间隔着一个傻逼的距离。

这一次小暖炉还是没有和小糖豆交代清楚。可能是小暖炉在N城尝到现实冷暖，他一个人扛两个人的未来有点累，或许是异地恋让小暖炉忘记了心爱的姑娘的思念，再或许是小暖炉移情别恋或是旧爱不舍，小糖豆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一遍又一遍分手的男生再也不是她的小暖炉了，爱是争吵是依赖，是彼此要挟彼此伤害，但是没有人总拿分开解决问题。我怎么面对一个随时要走的人，我这么坚定的和你走下去的决心也顶不过分手一次一次的蚁穴溃烂。

两个人走过风走过雨，偏偏栽在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小河沟里。我爱你都爱到骨头里，我怕这一次分开，世界这么大，我再也遇不到你。

 来北京，我是为了你，也为了自己，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北京，没有你的未来，如果你不来了，我还要不要走。小暖炉拉黑了小糖豆的微信，包括小糖豆的好朋友们，取关了微博，删除了电话。虽然原来也这样做过，可是这一次小糖豆忽然就像从身体抽走了什么。是，爱是互相伤害，可爱也是互相弥补互相填满。小糖豆下定决心再也不像原来那样苦苦等待小暖炉的回心转意，即使他反射弧长到月球去也和我没关系了。

我虽然千千万万遍安慰自己，这次分手你敷衍地连句祝福也没有说，可是我是个大度的姑娘，你让我成长，就愿你珍重。我这样很酷，我不要回头，因为你真的走了，我还是分分钟想屠城。可是北京，你来或不来都没关系，这已经是我一个人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