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十六)
16、
夏静秀回家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她母亲的注意,母亲向黎旭明和一枝花告了声罪,起身往家中走,看到夏静秀缩头缩脑的往外面瞧的样子不由嗔怪道:“你个死女子,回来也不知道吱一声,我还以为家里进贼娃子了呢。你今天考得怎么样?吃晌午没?”夏静秀连连摇头,把两种意思都告诉了母亲。母亲脸一黯,有点自怨自艾的说:“我也知道你考大学没多大的把握,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崽学打洞,你有我们这样的父母,比我们最强都有个度。何况要想考学吃皇粮是要靠坟山屋堂的,祖宗菩萨不争气,你最努力也没得用的。”转而又象是安慰的说:“不过也没什么哈,女人都是靠男人吃饭的,没考上学,找一个好男人比么都强。”她语气再换,指了下屁股那方向的黎旭明,神秘兮兮的说:“你看那后生,你一嫂给你介绍的,长得标标致致,相貌好象你房里贴的那个唱戏的刘、刘德华哟,他自己做生意,家里有钱的很,和这样的好后生谈恋爱你满意不?”
夏静秀满脸通红,娇嗔不依道:“妈,人家才多大哟,现在怎么就谈这个了?说出去怕不羞死人噢,我是不会谈的,要谈你们自己谈。”
母亲骂道:“你个死女子,这个有什么羞的,哪个女子不嫁人?嫁不掉才羞人,你都十八了,老话说男十五超父子,女十五管家娘,我象你这么大都生了你哥了,真是的,十八了还小,说出去人家真的会笑呢!”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不会和什何人谈朋友的!”夏静秀跺跺脚,就往外面跑。
往外面跑的文雅说法叫离家出走,戏文里的相公小姐为了反对父母的包办婚姻都喜欢玩这个,这是一种态度,是无声的反抗;是一个人叛逆心理的具体表现;是想通过这种行为刷自己的存在感;是想挑战父母忍耐自己的底线。夏静秀不是真正的离家出走,她只不过是不想继续母亲找对象的话题而采取的一种逃避,往外面跑固然有抗议的意思在内,更多的却是在卖萌、撒娇。
八九十岁代人们都喜欢把命运这个词挂在嘴边,因为他们在那种大环境下个人力量太过弱小,无法反抗事物存在的客观规律,从而把自己的失败和成功归结于命运。
不管夏静秀有多么的不情愿,当她的母亲收下黎旭明的六百六十六元的茶钱(定亲钱),六身做衣服的布料后,一切都己成定局。夏静秀没有反抗,也不想反抗,既然读书这条改变命运的路己经断了,嫁人成了人生的必然选择,既然无法逃避,那就欣然接受吧!她记得看过的某本小说里有过这么一句话。和八九十年代所有多读了几本书的人一样,夏静秀也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诗人、作家是她最崇高、伟大、瑰丽的梦想,她天真的以为那是一条充满鲜花、阳光的康庄大道,不但可以名利双收,更可以改变世界,改变人生,改变一切。她最崇拜的作家是村上春树和路遥,她无数次的为孙少平和晓霞,“我”和直子哭泣过。她爱孙少平,在《平凡的世界》里读到晓霞遇难后,她恨不得飞到少平身边,去关怀、去爱那个让她感动不已、铭心刻骨、牵肠挂肚的黄土高原上的汉子。她曾经给《平凡的世界》写过续集,和所有狗尾续貂的其他人不同,夏静秀的平凡的世界完全颠覆原著,她所写的是她和孙少平的故事。夏静秀以为当作家可以风光无限,却根本不知道他最敬佩的大师路遥终生穷困潦倒,生前生病无钱医,连去北京领茅盾文学奖时的路费都凑不出!古话说的穷文富武的另一个含义应该是贫穷的环境才能激发一个人的文学细胞吧!所以真正的文人其实都是很清贫的。靠文字改变命运除了后来的一些网络作家外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如果她知道了路遥一生是那样的悲惨和凄凉,她还会爱上我吗?爱上一个一直在寻找,一直在等待的会写几句歪诗的我吗?
当夏静秀跟着黎旭明徜徉在莲花镇美丽的山水间、繁华喧嚣的街子上,驻足在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前、安坐在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饭店里,她一样深深的迷失,看着黎旭明花钱如流水,心中的虚荣心得以大大的满足。也许这就是人生吧,虽然庸俗却带着种残酷的真实,乱花渐欲迷人眼,五光十色、灯红酒绿让人痴迷、沉醉,青涩、青纯被物欲腐化,在潜移默化中,原本心中固守的诸如理想之类东西的便如烈阳中的冰块渐渐消融。黎旭明带着夏静秀流连在商场、酒吧、影院中,他挖空心思的讨她的欢心,他象一只耐心的猫引诱逗弄着她这只老鼠,让她觉得猫并无吞食老鼠的坏心而只是想和老鼠一起玩耍,她的懵懂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自以为投机成功的他在某一天带她进了一个录相厅,那种专门放映A片的地方,坐在包厢里的猫终于露出了獠牙和利爪,而四周的包厢里大部分的猫和老鼠都做成了夫妻,淫声浪语在包厢前此起彼伏。她这只老鼠却想做所有鼠的另类,她争扎反抗着使猫无法得逞,其实男女之间根本不存在强奸二字,那两个字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方清醒的情况下不可能守不住那方寸之地啊!早有准备的他当然不可能功败垂成,进录相厅之前给她喝的那瓶带药的汽水在他的渴盼中终于发作……。
老鼠是痛着醒来的,那种撕裂的巨疼使老鼠怀疑自己进了地狱,胯间的狼藉却使她明了自己十八年的处女生涯已经完结,在昏迷中、疼痛中画上了一个可耻的休止符。她无法不哭出来,嘤嘤的哭声中尽是羞辱、悔恨、悲凄。但她不敢大声,因为四周布满一双双窥听的耳朵。那只得偿所愿的猫此刻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的双脚,装模作样的说着我是太爱你,情不自禁,请求原谅之类的所有在女方没有同意的情况下而强行发生关系之后的禽兽们都在说着的套话。
夏静秀痛得无法行走,那种痛让她对那种行为充满恐惧,给她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被禽兽咬了口的夏静秀并没有寻死觅活,这让看了许多书上面的描写那些被那个的女人蹦塘、吊颈、喝农药的行为的我充满了不解,那张在生理角度上讲完全是废物的膜真的那么重要吗?竟然比生命、比亲情、比理想都重吗?身败名裂,那些觅死者在乎的是后面两个字吧!那些觅死者值得同情吗?那些人都是极端的以自我为中心,薄情寡义,罔顾天理人伦的畜牲,她(他)的死得到的不是别人的同情而是唾弃!夏静秀同样想不开,但她会往宽处想,不往宽处想又能怎样呢?不活了对得起谁?不说对不起父母就算是连自己都对不起啊!还能怎样?又能怎样?被狗了一口还能咬回去不成?但她从此对这个男人起了戒心,再不给这个男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可这个男人不是死人啊,他不会创造机会吗?
她跟着男人到了永福县堡里镇,这个被男人吹得天花乱坠的地方,这个地方遍地金银,俯拾皆是。行前男人再三保证,只要夏静秀不同意,他绝不会乱来……,可是就在夏静秀来到堡里镇的第一夜,这男人又想故伎重施,趁夏静秀在房中洗澡的时候破门而入,夏静秀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东西,那是一条什么样的怪物啊!那东西又粗又长,是普通尺寸的一倍,怪不得在录相厅那个包厢里差点被这个男人弄死!她拼命的反抗,她怎么可能让这个可耻的家伙再次得逞呢?那种痛苦她不想再尝,那实在比死还要痛苦啊!她抓烂了男人的脸,抓破了男人的身子,抓住了男人的祸根……男人害怕了,狗皮蛇一样的。当夜就把她送到了堡里镇旅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