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天凉好个秋

近乡情怯吗？

每年暑期，狼兄都牵挂着回湖南老家。除了家有老父，还有骨子里浓浓的乡情。

而我每每犹豫，今年更是难得未和狼兄同步，我笑他“抛弃妻女”提早驱车返乡。

比起狼兄的归心似箭，我似乎“杂念”很多：工作繁多、天气炎热、怕小六儿水土不服……

狼兄为了让我安心，这两年花了大力气，装修了房子，购置了新家具，装了空调电视，拉好了蚊帐，还特意买了一个大书柜把我以前的杂书整理一新……

还有，公公花了半年时间养了十只土鸡，更不用说各色蔬菜水果……

我内心感怀，带着六儿踏上了回家的高铁。

家门口的鱼塘

我深知，我的犹豫并非嫌弃农村条件差。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打着赤脚上学，点着煤油灯做作业，放学后先去打一大筐猪草，农忙时割稻子插秧，暑假时上山摘黄花菜，寒假收稻草卖鱼……

比起以往，现在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可谓天堂！而我，对故乡的挂念却淡了……

因为故乡，再也见不到我想见的人，再也回不去曾经的家。

曾偶读一文，谈及“近乡情怯”，有人认为“怯”应为“切”，以前音讯不通，游子返乡步履匆匆，心情格外迫切，而非胆怯。

而我认为，两者皆有，有“怯”，千般挂念，万般忐忑，阔别已久，亲人可曾安好，是否已物是人非？更有“切”，心情迫切，终于能见到思念的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此去八年，一年又一年的暑假，我都在纠结中一次次返乡，一次次走你曾经走过的路，一次次仿佛间听到你的声音……

“三宝，发狠读书呢！别像爸爸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

我哽咽不语，只觉岁月磨人。

故乡的云

人生百年梦一场？

此次返乡，恰逢中元节，年逾九十的奶奶念叨着“接老客”。孩提时代不屑一顾的仪式也成为我内心莫大的安慰。

我带着两个侄儿，虔诚地把纸钱垒好点燃，一缕缕青烟中，我像曾经的长辈们一样，念念叨叨，请祖宗先人们保佑家人平平安安，保佑孩子们学业有成。

人生百年，不过一缕青烟。我曾经无数次幻想，如果你还在，现在家里是何景象？

你一砖一瓦建的红砖房，为我们遮风挡雨了二十多年，肯定不会如此破败……

你辛苦打的水井，不论是否修自来水，一定还流水潺潺，清澈见底……

你亲自修整的晒谷坪，不会一块块裂开，茅草从裂缝中发疯似的钻出来……

你会养几个鱼塘、种几亩西瓜，一边抿一口米酒，一边吹嘘你的鱼最肥瓜最甜……

你会像督促鼓励我和姐姐一样，让两个孙子好好读书，用知识改变命运……

你会把村支书的职责发挥到极致，把村里的马路修到家家户户门口，在每条道路上竖起高高的路灯……

回家的路杂草丛生

而如今，回家的路杂草丛生，田土荒芜，水井填满了淤泥……

全家搬去县城后，家里迅速积灰、发霉，曾经我有着无数记忆的地方，成为老鼠的乐园，我内心的城堡轰然倒塌……

90岁的奶奶住不惯县城的电梯房，念叨了半年终于回到老家接上了地气，打扫干净，请人看护，总算是叶落归根。

人生在世，不回故土，住得再好，吃得再好，总是在漂泊……

已是八月中旬，白天酷热，傍晚伴着微风却舒适无比。狼崽和六儿躲过暑热后开始撒野，砍竹子、摸蚌壳、追蝴蝶、抓鸡、钓鱼、放鞭炮……

农村的一切都很新鲜，孩子们的嬉闹声将我从思绪中惊醒，风吹过来，一丘丘稻穗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金色的光。

是呀，已经立秋了，要收稻子了。

老狼拍拍我的肩膀，走吧，该走了……

快要成熟的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