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一)||“死神”的游戏——抑郁症
关于抑郁症和焦虑症无论是书上还是网上,对于它的症状、表现、危害都有详尽的描述,但是作为过来人,我却觉得无论医学界给出怎样的定义与描述,都不及患病者本身来得真实,因为抑郁和焦虑的感觉,不自己亲身经历一遍,是不会明白的。
很多人说,患抑郁症的人大多内向、心思深沉、爱钻牛角尖,而患焦虑症的人则是过于杞人忧天.....其实,能说出这些话的人,一定是没有真正的患过这两种病。虽然医学界给出的诊断是抑郁症往往会伴随着焦虑,可我是不在同的时间患了这两种病,抑郁症与焦虑症带个人的心理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这个病就像新冠病毒一样,每个患病的人呈现出来的状态也都会有一些的不同。我患病之初就是重度抑郁症,后来转好,又再不断地复发,历经15年,才算真正的治愈,所谓的治愈标准,只是它不再复发。
其实,对于这两种病,本来我并不想讲太多,因为文字的力量在这两种病面前太拙劣了,无论使用怎样的表达方式与修辞手法,都无法将这件事讲得淋漓尽致。最近,我在斟酌还是想通过几篇文章,分别谈一谈抑郁症与焦虑症。
今天先写下第一篇吧!关于抑郁症一:
[if !supportLists](一)[endif]抑郁症
我为什么会称其为地狱之门呢?是因为身处中度和重度抑郁症之中的人,是真的活在地狱中煎熬。当别人为学习、工作、恋爱、结婚、收入等等生活琐事不堪其忧的时候,抑郁症患者却挣扎在“活着”的边缘。如果在别人看来“活着”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是一件合乎生命本质的顺其自然,那么我就会告诉你,抑郁症患者每天要拼进全力说服自己——活下去。
从骨髓中渗透出对世界的绝望,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死亡的腐臭味,世间在抑郁症患者严重全部是灰色的,美食、音乐、恋爱、娱乐、旅游....一切被人们看起来美好事物,在抑郁症患者眼中都是无感的。无力感侵袭着身心灵,整日就像一个行尸走肉,木讷、呆滞、绝望、伤心——这一切都是没由来的。
无论曾经多么喜欢的事,都没有力量可以支撑自己做下去,反应慢、记忆力差、大脑无法思考与学习,嗜睡或者失眠、胸闷气短、情绪突然失控——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身体像被什么抽干了一样,无论怎么挣扎,好像什么都抓不住。曾经,地铁轨道上的枕木都在向我招手,一跃而下的快感很多次都将要突破我的最后那一点仅存的理智。如果说万家灯火呈现的是一种温暖的景象,那么暗夜中墨黑暗流涌动的河水一直在向我发出邀请,刺骨的寒凉与深不见底的莫测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那里好像住着一个魔鬼,让我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它,跪拜在它的脚下,匍匐亲吻它的脚面。
抑郁症患者只能自渡,谁也帮不了你,说得更悲壮一些,即使你最亲近的人也无法理解你,更别说感同深受……只要一个契机让心底的火山爆发,你在别人眼里就是歇斯底里,不可理喻,甚是可能是个疯子....
有一次在医院里,因为有个神经衰弱的病患去开药,当我就诊的时候,他因为想加塞,医生没允许,他就开始闹事儿了。我看着他一直指着鼻子骂医生,又砸门又叫嚷,又骂骂咧咧,后来警察来了,那个病患一直强调医生跟他动手了,将他按到了墙上。警察要将医生带走,很多病患不同意,警察说医生是罪犯,不能给看病。那个瞬间,我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就像一个鼓胀的皮球瞬间就要爆破,我感觉有千斤重的大山压在我的胸口让我不能喘息,于是,我情绪完全失控了,我抱着脑袋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哭,当时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包括那个说医生是罪犯的警察,我妈也是第一次知道抑郁症的恐怖——因为,那天我真的很想从楼上跳下去,觉得只要跳下去,心口就不会压抑了,世间万事皆可休了,活着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冲那个警察喊:“你凭什么断定那个大夫就是罪犯,我在里面看诊,他指着鼻子骂对方,那脏话侮辱人家,又砸又摔,医生难道不是人吗?我是病人,他难道没有影响我吗?你凭什么带走他?”我觉得那天,我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使尽了,后来跟单位请了假,我不能再上班了,因为即使最简单的事情,我根本无法处理,甚至别人跟我说的话,我也不能理解,很多时候,我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在动,甚至我都不确定对面是否真的有一个人存在。
这是我复发的最严重的一次,即使如此,也依然没有我第一个患病时候严重,因为那个时候,除了死,周遭的一切我都不关心。如果不是当时高考前夕放了2个月的假,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稳走过那场人生的大考。那时候,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睁着眼睛可以到第二天,不是不想闭上,是闭不上,眼睛闭上会疼的我难受的想吐,我一夜听着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好像自己也成为了那个声音的一部分。有时候,我甚至能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自己面前,有时候无数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跟我说话,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好像都是另一个自己。我不知道我看到的人和事是不是真的存在,我甚至会怀疑自己也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会突然有种冲动,拿起圆规扎向课桌,就像证明它是真实的。我的眼睛整天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高考前夕的2个月,我完全“放飞”了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即使成绩退不了,我也不强求自己了。后来,我们邻居姑娘也要高考,让我给她补课,在那个过程中,神奇的是我的情绪开始逐渐稳定,一点点转好,虽然按患病前的成绩可以考一个更好的学校,但当时的自己,每次呼吸都是负累,也无法再高强度地备考了。
如果说,在患病的15年中,我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便是人生几次大事时,都是我病情好转的时候,虽也受了很多影响,但好在结果还是差强人意的,虽没有读到自己最喜欢的大学,也考上了不错的本科;虽没有一份傲人的工作,但至少也在不断进步....
我在患病这15年中,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通过恋爱去抓住支持生命的力量,我从不敢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何况我当时为了活着已是筋疲力尽,我无力再承担生命中另一场悲欢离合的剧目……
后来反思这个过程,我庆幸自己的选择,患病期间是一个人自我认知最低甚至可以说万千低到了尘埃,都不能用不自信与自卑来衡量,很多时候,一件不开心的事发生,我都能怪罪到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发生的。更何况,根本没有办法理性看待周围人和事,没有思考能力,如果此时遇到心向阳光的人,或许能成为驱散头顶阴霾的那一束阳光,可一旦遇到心怀不轨或者喜欢打击人或者自私自利的人,无疑是雪上加霜,甚至会带来灭顶之灾,加速推进自己走向死亡的深渊。
但不是所有的抑郁症患者都有我这般幸运,很多人恰恰在人生的关键几次也是发病最重之时,错过了人生的关键点,终生受其拖累,这才是抑郁症最可怕的后遗症。
我从来不觉得抑郁症有所谓的真正痊愈,它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在我们的身体里爆发。这一生只有复发与不复发的区别,而不是存在与消失的关系。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医学上一直宣城抑郁症是可以痊愈的。的确,只要你积极治疗,抑郁症一定会被治愈,但这个治愈只是让你当下的病症消失,但不能保证永久地不复发,只要再一次复发,它还是会猝不及防地掌控你所有的感觉与行为,让你生不如死。
而我们要做的不是较真它到底能不能彻底从身体拔出,而是如何保障抑郁症不再身体中爆发,不再让它像排山倒海的海浪席卷我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