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萤疼痛说故事

消失的恋人

2017-12-19  本文已影响75人  罗小谣

文|罗小谣

你等着我,好吗

爱情什么时候显得特弥足珍贵?

我猜,是当我们失去它的时候吧。

1

2017年10月,白樱再次来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古城。

上一次来,还是在前年的夏天。

她和男友温韫一起来的,他们打算来一场结婚前的旅行,为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做下铺垫。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温韫了,毕竟他们谈恋爱两年,把结婚也提上了日程。

谁知一场好端端的婚前旅行,竟被他搞成了这样。

没有提前预订房间,正遇上十一节假日的旅游热潮,等他们问了七八家民宿,得到的回答都是满房时,白樱怒了。

提出旅行计划的人是温韫,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过需不需要做一个攻略,温韫一甩手,说了句,交给我。

确实没什么,她又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自从下了火车,她没吃过一口热饭,而他们已经在景区转了三四个钟头了。

不免抱怨了一声:这就是交给你?饭吃不上,房住不上?不知道国庆节假日人多,得提前预订房间吗?快30的人了,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呢。

温韫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白樱索性不走了,眼看着天要黑了,她像碰运气似的走进一家“奈何客栈”。

掌柜的是一位年龄四十多岁,面容和善的大姐。

白樱连忙打听是否还有空房。

那位大姐问了声,姑娘,几个人住,住几天?

先住两天,两个人,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来的。

大姐伸直脖子往外瞧,诶,姑娘,你男朋友人呢?

哦,他在外面等着我呢,没想到您这儿正好有房,我先办了手续,等下去接他。

只剩一间双人房了,你运气真好,给你钥匙和押金单,从这个楼梯上去,中间那间就是了。

掌柜的,我先上去搁下行李,您帮我喊下我男朋友好吗,他穿一件深蓝色外套,背了个黑色的双肩包,人很高很瘦,就在外面等我。

行啊,你快上去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掌柜刘姐出了吧台,站在门口开始喊,小伙子,小伙子,穿蓝外套的小伙子在吗?

没人答应,刘姐走到街上去喊,喊了几声没人应。

她瞧见不远处王姐倚着门在嗑瓜子,就势走上前去,多问了一句,她王姐,见没见着一个背黑色包,穿蓝色外套的小伙子啊?

王姐停下手,脸色有点不悦,啥小伙子,我没见着一个人啊。

刘姐左脚刚踏进门,就听到从楼上传来说话声,她往前走了走,中间房间的门大开着。

那姑娘的男朋友,应该是趁她不注意进来了吧。

白樱一把夺过温韫的手机,扔在一边,有些气愤地说道,就知道玩游戏,在哪不能玩啊,非得出了门也得抓着不放啊?能不能成熟点?

温韫反驳道,我就是玩会游戏放松下,你好好的发什么疯,看不过去有本事分手啊,我没求着你和我好。

白樱一听火就冒上来了,我不就是说你玩个游戏吗,你发什么脾气,还提分手,分手谁不会啊?

她拿起床边的包,想走。

温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跟你开个玩笑,分什么手啊,咱俩回去可就办婚宴了,你瞧瞧你,都戴上我的求婚戒指了,怎么,想反悔啊?

反什么悔,出去买点饭,你肚子不饿啊?

饿,饿,我老婆真好。

白樱下楼梯的时候,刘姐正看着电视剧,白樱对着刘姐笑了笑,出了门。

她的房间没关,刘姐一抬头就能看见。

房间静悄悄的,很安静。

刘姐不禁对白樱的男朋友多了些好印象,电视不开,怕影响同住的人,开着门,八成是为了等那姑娘。

是个不错的男孩子。

白樱随便买了点吃的,回到房间,温韫累得睡着了。

白樱随便扒拉了几口,从行李箱拿了件针织开衫,换下了那件跟温韫差不多的情侣装。

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吹吹冷风,去酒吧听听民谣。

刘姐嘱咐了下白樱,姑娘,咱这夜里比不得其他古城,不怎么热闹,晚上大街上没几个人,你要是没急事,就待在房里吧。

掌柜的,没事,我来过这,对这里熟。

不是,咱这里现在外来人多,杂七杂八的多了去了,你一个人不安全,别出去了。

不用担心我,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2

十月的小镇,白天游人如织,晚上却意外地安静。

白樱走了几步,走过了一小段木桥,听到不远处有打骂吵闹声,她起了疑,遂快步往前走去。

声音挺高,但过往的行人只是看了一眼,没人拉也没人劝架。

一个身穿紫色长裙的女人趴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旁边站着一位膀大腰圆的汉子,不时指着女人恶语相向,时不时踢几脚,白樱没听清,大概是“婊子、不要脸”之类。

看来是家务事。

可天大的事,也不能当街打女人啊。

白樱撸起袖子,准备去与那男人理论。

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朝她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她偏不信这个理,光天化日之下,那男人还敢动手打她不成?

白樱壮了壮胆子,立刻冲到男人面前,用身体护住地上的女人,没说话。

男人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放了狠话,让女人和白樱都小心点。

白樱见男人走远了,慢慢地把女人扶了起来。

女人脸色不太好,没说谢谢也没说为什么被打。

白樱跟在女人后面,唯恐男人再出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一些。

虽说这个小镇白樱是第二次来,可毕竟没有走个遍,尤其是现在走的这条路,她有些害怕,看看四周还是有游人经过,她便不觉得怕了。

万一出个什么事,她可以喊叫,让人帮忙。

约摸走了个十几分钟,前面的女人停了脚步,突然扭过头,朝白樱扇了一巴掌。

事情突然急转直下,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女人一改先前的柔弱形象,对着白樱就开始骂骂咧咧,随之而来的还有抓头发,踢肚子。

嘴里不知在念着什么,好像是“你这个小三,竟然悄悄地跟着我老公,我们夫妻来这里是度假,你来这里干什么,小三还敢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明媒正娶的老婆,你个下贱的女人!”

白樱被那一巴掌打的头有点懵,在她想出声求救的时候,女人抓着她的长发不松手,白樱疼得脸变了形,想说的话变得乱七八糟。

没一个人来救她,人们只是看了几眼。

眼看着女人骂够了,打够了,白樱想着就这样结束时,起初那个彪形大汉出现了,满脸的歉疚,不停拉着女人说错了,说以后不会再找她了。

女人一边指着白樱,一边说,把这个小骚货带回去。

白樱瞬间明白了一切,他们是有预谋的扮惨赢同情的团伙,如果她被他们带走了,说不定遇到什么事,或者被卖,或者被侮辱,或者被……

她不敢想象。

那两人哪容她去想,男人拖起她,打算拖着她走。

白樱用尽所有的力气跟他僵持着,不断地摇着头,却没一个人停下脚步。

就在她彻底绝望时,温韫出现了。

3

在那一刻,她觉得温韫的形象太高大了。

她看见温韫朝她飞奔过来,对着那个男人就是一顿痛打。

她差点忘了,她的温韫是一名警察。

她说不出话,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也越来越模糊,她看不清温韫的样子,只记得最后一眼温韫朝她露出了令她放心的笑。

是不是,她得救了?

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再一次见到了温韫,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在从古城回J市的火车上,温韫穿了一件黑色外套,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双肩包,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既酷又帅气。

白樱的包有点重,她一个人没法儿放到行李架上,想张口寻求帮助,身旁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我来帮你。

白樱转过头,是他。

像是机缘巧合,又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他们的位置连着,目的地一致,自然而然有了谈论的话题。

有人说,一眼就是一辈子。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这句话特别合适。

回了J市的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渐渐熟了起来,直到成为男女朋友,然后谈婚论嫁。

温韫是一名刑警,这就意味着,他的工作不仅危险,而且忙碌。

忙到什么程度,忙到白樱两三个月才有可能见他一面。

在他们计划这次婚前旅行的前一个星期,白樱工作上犯了很大的失误,原本上司经常有意无意地对她进行骚扰,在得知她犯错的那一刻起,甚至要求她,只要她肯陪他一晚,他可以替她隐瞒。

白樱怎么可能如了他的愿?

给温韫打去的电话,十个有九个没人接,唯一一个接通了的,温韫说了一句话,白樱,我在忙,稍后说。

白樱生气地说道:你忙吧,我不结婚了,咱们分手!

说完她挂了电话,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白樱的伤不太严重,她满心欢喜,希望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未婚夫温韫。

不是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脸担忧,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来。

白樱充满疑惑的口吻,说道:大姐,你是?

女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眶里噙满了泪花,白樱,白樱,我是刘大姐,你不记得我了?你第一次来古城的时候,在我的“奈何客栈”住了一个多星期呢。

白樱露出不解的神情,忙问,我未婚夫呢?

傻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哪儿来的未婚夫?

白樱猛地坐起来,仔细回想着,她确实和温韫一起来的,刚才就是温韫救了她,怎么会有错呢?

不是的,刘姐,我不认识你,我和我的未婚夫第一次住您的客栈,刚才我被坏人打了,是温韫来救得我,我不会记错的。

对了,我的手机呢,我要给他打个电话。

白樱,白樱,跟在你身后的人是我,最近古城不太平,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不明来历的团伙,我很担心你,见你帮了那个女人,接着又被打,我就害怕出什么事,打电话叫来了邻里街坊,这才把你救了出来。

我怎么会是一个人来的呢?我的行李箱呢?刘姐,我很感谢你,可是我真的是和未婚夫一起来的,我们旅行完回去就要结婚了,日子都订好了,10月20号,你瞧,没几天了。

4

刘大姐将手机递给白樱,擦了擦眼角的泪,出了病房。

她的快捷键“1”设置的是温韫,电话没响几声便接通了。

温韫,你去哪了,我睁开眼睛没看到你,你是不是给我买好吃的去了,别买那么多,买点水果就行,你知道的,咱们马上要结婚了,我不能吃太多零食,吃胖了就穿不上婚纱了,你快点来,我想见你。

电话里传来有些苍老的女声,樱啊,温韫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是不是办什么大案子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呢,婚礼没几天了呢。

电话里传来一阵抽泣声,樱啊,你个傻孩子,你能不能别再折磨自己了,温韫不在了,他在办案过程中出了意外,樱啊,我对不起你,眼看着你们就要结婚了,他却突然,突然走了……

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我刚刚见温韫了,就是他把我救出来的,我们一起到古城来了,说什么他不在了,他明明好好活着的。

樱啊,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乖孩子,哭几场就够了,温韫他也不想你为他太过伤心,知道了吗。

还有,你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白樱低声呢喃着,不,没了他,我活不下去。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在白樱身上松松垮垮的,半卷的袖子里,露出了一截细腕,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手腕上几条细长的伤疤。

白樱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她和温韫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分手吧。

在获悉温韫因公殉职的那刻起,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时常对着墙上两人的结婚照傻笑,清醒的时候,拿着刀子对着手腕狠狠地划下去,被家人发现送了医院,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自称是被温韫救了的女子的电话,她知道了温韫的最后一句话:白樱,我爱你。

她去了让他们遇见的小镇,他们之前说好的,结婚之前要再来这里一次。

温韫,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够包容我的小脾气,能够和我拥有同样的喜好,更重要的,我比任何人都爱那个人。

温韫,我们说好的事情,还没有机会去做,我们说好了冬天去滑雪,去看冰雕。

我们说好了,平安夜、圣诞节、跨年夜,新年,以后的每一个节日,我们都要一起度过。

我们说好了,婚后不要孩子,咱们过美好的二人世界。

我们说好了太多要一起做的事,可都没做。

你一个人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你会不会也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的那碗汤,从此忘了我?

可我不舍得忘了你,真的。

白樱拔掉了输液管,从刘姐拿来的黑色双肩包里,摸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温韫,我真的舍不得忘了你。

那,我去找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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