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般的女孩

前几天带孩子下楼玩，碰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皮肤，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般从我们身旁飘过，在曲折的回廊上飙着车技，我牵着两岁女儿的手，呆呆地站在一旁，对这风一般的女子心生好感。

她朝我和女儿这边望了望，随即把车停到一旁，走过来对女儿说：“小妹妹，我想和你一起玩，可以吗？”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跟在她身后去扯树叶了。我站在一旁，看着年龄有点悬殊的两个孩子愉快地玩耍着，会心一笑。

女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陪自己玩的大姐姐，无疑是十分高兴的。她们一起把树叶扔进池塘，美其名曰是喂鱼，我笑而不语，也不担心鱼儿是不是会以树叶为食。但和谐的画面总是短暂的，孩子们的脑袋里总会装着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于某个不经意间迅速窜出来。

女孩想跳到池塘中的一个花坛里，为女儿采些花籽，她反握住栏杆，双脚缓慢地在五六公分宽的石阶上移动。看着这危险的动作，我再三提醒女孩要注意安全，不要尝试跨过去。可女孩却转头对我说：“没问题的，我能跨过去。”

她伸出右腿，试探了一下，但无论怎么努力也够不到花坛的边缘。如此反复几次，我以为她要放弃了，不成想她却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阿姨，我想跳过去，应该没有问题。”我惊愕地大叫一声：“千万别跳，你会掉下去的，赶紧回来！”眼神中满是恳求。但孩子天生执拗认真，只要是她们想做的，就总会想要去挑战，去完成。

劝说无果，再加上池塘水很浅，掉下去也不会有大碍，我只好捏着拳头，屏住呼吸，在心里为她加油。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目视前方，调整好姿势，膝盖稍稍弯曲，纵身一跃，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轻快地跳到了花坛上。

她喜滋滋地回头望了我一眼，流露出一丝胜利者的骄傲。我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你真厉害”几个字从嘴里脱口而出。她采好花籽，准备跳回对岸，双脚来回踱着，似乎有点紧张。女儿站在一旁为她加油鼓劲，我则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跳过来我会抓住你的。”

她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勇敢地跳了过来。有了一次成功的经历，女孩彻底放开了手脚，在栏杆旁的狭窄边沿与花坛间跳来跳去。像一只轻快飞舞的燕子，飞到这边，又飞回那边。我盯着早已跑远的女儿，一时忘记了那个跳跃的女孩。

突然，“扑通”一声，我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砰砰地狂跳不停。等我回头看时，女孩已经落水了，几个大人围了上去，我也赶紧跑过去。一个男子伸手想去拉女孩，却怎么也够不着。我对女孩说：“别害怕，不会有事儿的！”女孩并没有哭，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她淡然地说：“没事儿，我自己能爬上来。”她双手扒住花坛边缘，一条腿先跨上去，然后双臂支撑着身体，另一条腿也跟着上来了。她蹲在花坛旁调整呼吸，慢慢地站起来。

好在水不深，女孩没什么大碍，只是裤子和上衣都湿透了。女儿站在一旁，不停地说着：“姐姐真棒！”我说：“你赶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女孩有点犹豫，小声地说：“这是我第三次掉进水里了，我怕妈妈会说我。”我说：“我把你送回家，跟你妈妈解释怎么样？”女孩点了点头。我把女孩送到楼下，她说可以自己回家，于是我就没跟她上楼。

我并不知道女孩回到家后，迎面而来的是不是妈妈的指责。但又能怎样呢？在不会遇到大危险的情况下，她已经有了三次掉进水里，又成功爬出来的经历。当下一次面对同样的处境时，一定也会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孩子都是野大的，从这个小女孩身上，我看到一种自在生长的生命状态，透露着一种野性的自然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