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文/王宁子
与舅家十里路的路程,年少时,最开心的莫过于蹭马车。那时候的咸户路,来往的车辆很少,班车也很少。
童年的记忆,忘不了咸户路上的马蹄声,忘不了坐在马车尾巴上的那份惊喜,忘不了被赶车大伯发现时他那温暖的回眸一笑,忘不了大伯在空中甩着空鞭,潇洒的背影,和回响在咸户路上吆喝声。坐在马车尾巴上,双腿随着车子一路颠簸,喜悦随着马蹄声的得得声,留在树梢上,草尖上,马粪上……
提起马车,也会想起m伯和f姨。m伯是生产队的饲养员,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车把式,因f姨和我妈的是同村的姑娘,所以我们两家平时也走的近。每年大年初三回娘家,f姨便会早早来我家,让我们搭他们的马车。m伯是个细发人,车厢里的麦秸铺了厚厚一层,还怕娃娃们冷,临走时,f姨从炕上拉下一床被子。一路上,大人们有一句没一句拉着家常,娃娃们在车厢里嘻笑打闹。嬉闹声高过大人的说话声,f姨便会哈哈大笑,过年就是过娃娃,看把这碎崽娃子高兴成啥咧。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冬天,一对从外地逃难的兄妹,途径我们小镇,兄妹俩沿街乞讨,脸上手上满是冻疮,看着站在门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兄妹俩,m伯和f姨心疼的不得了。他们两口子赶紧把两个孩子拉进家,取出衣物食物,一番询问得知他们兄妹相依为命,两口子不顾家人反对和村里人不解的目光,收留了女孩,还为男孩寻了一个人家。在当时的农村,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添一张嘴,就是一种负担,更何况,这种负担在村人的眼里,是喂不熟的芥蒂,是不可理喻的冲动。毕竟女娃已近十岁,要想融入新的家庭,要想关系融洽,谈何容易。
面对他们两口子收养孤儿的举动,村里流言四起:自己又不是没儿没女,还收养孤儿,自己生的孩子想怎样就怎样,要是别人的孩子,深不得浅不得的那种忧愁和尴尬,谁能受得了?
面对各种质疑和蜚语,m伯和f姨没有动摇。在后来的岁月里,m伯和f姨用言行向村人证明,他们不是一时心热,也不是一时慈悲。他们用最平凡的朴素传颂着这世间最质朴的温暖,给予流落他乡女孩一个家,送她上学读书,教她做人成长,弥补了她缺失的父爱和母爱。
在女孩的心中,虽然没有生她,但他们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了她世间最温暖的爱和亲情。逢年过节,每每看到女子拖家带口回娘家,大妈大婶们会啧啧称赞。
多年后,m伯和f姨相继去世,在他们的葬礼上,看到痛哭流涕的女子,乡邻们说,生亲不如养亲,老两口养这女子,没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