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灵异侦探事务所9 法师练心
又是一阵心痛的感觉,让我从午夜惊醒,全身冷汗淋淋。
近段时间来,这个梦境,已经纠缠了我好多个晚上了。
梦里,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我深爱的男人,他为了拯救世人,匡扶天下,用他的三魂七魄封印了一只巨大的怪兽。
我舍不得他就此烟消云散,于是用刀子,在我心头,剜下心香一片,装载了他残存在天地间的最后一丝元神。用心头血温养千年,最后,送他入人间轮回。
可惜,在梦中,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知道,从此以后,我便成了,缺失了一角心的人。
每每在梦中,送他的元神入轮回,要分离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要裂开来似的疼。虽然不是噩梦,可是我每次都会痛得醒转。
我摸着心口,轻轻地揉着,开始回想往事。
自懂事起,我便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亲人,不知他们流落何处,更不知他们姓甚名谁。只是和师傅相依为命,四海为家。
从小,师傅就唤我“练心”,可是师傅也不姓“练”。我问他,为何给我取这个名儿。他只是神秘笑笑说:“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你自会明白。”
我每次都在心里暗骂,该死的天机不可泄露,忽悠人的那套又来敷衍我。
师傅无门无派,却懂得很多。我一直跟着他,学术法,学施咒,学超度,背佛经。
师傅说,我天赋异禀,是驱鬼镇邪的好手。而我的血,也具有特殊性,类似朱砂,可镇心养神,驱邪杀鬼,定魄安魂,功效却比朱砂更甚一筹。
后来的某一天,师傅带我走进“众神灵异侦探事务所”,和所长兼探长的一秒道人张不凡一番交谈后,师傅决定,将我留在所内。
他自己则撇下我,云游天下,独自逍遥。
分别时他对我说:“心儿,这家事务所待遇不错,交五险一金,还给租房子,干满三年,还包分配房屋。你的才能,正适合这里,就安心的在这里干吧。”
我拉住他的衣袖问:“师傅,你要去哪里?我若是想找你,该如何联系?”忘了说了,师傅从来不用手机,也不用其他电子设备。
他对着我笑:“会有人来联系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找到我了。都那么大了,别老想着靠师傅。你一定要靠自己,才能找到你所缺失的东西。”
我又抬头问他:“师傅,我缺了什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急忙捂住嘴:“不许套为师的话,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就此别过。”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张不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独自低语:“这三脚猫道长怎么看上去那么不靠谱,怕不是甩了个包袱给我们所里吧。”
我转身问他:“你说什么,师傅留了什么包袱?里面都有啥?快拿给我瞧瞧。”
张不凡用手捂脸,转过身子背对着我,身子像筛糠一样抖了好久,半响才回转身,伸出手说:“欢迎练心加入我们灵异侦探事务所,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千万别拘谨。”
至此,我就在这所里安定下来。
事务所的待遇很好,不仅给我租了房子,而且薪酬丰厚。同事们也都很好相处,除了探长张不凡外,我还认识了一尘,刹那,未卿这几个好朋友。比和只会喝酒的师傅待一起,有趣多了,渐渐地,我已经习惯了在事务所里,和她们一起的日子。她们都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样。
只是最近,我的心,总是没来由地抽痛,尤其是在梦中。
想起前几日,接到张不凡的电话,在城郊南山公园有个双头食尸鬼。
我兴冲冲的赶过去。虽然最后与探长张不凡合力,镇住了他们,将他们打入地府轮回,也生生拆散了这一对苦命鸳鸯。
但是送他们入地府轮回前,他们的故事,也像电影一样,慢慢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便没来由地,开始抽痛起来。
这双头鬼生前是一对儿伶人,女鬼唱的花旦。大头鬼唱的武生。
他们俩最拿手的一出,便是《霸王别姬》,时间久了,两人在台上扮着多情倦侣,在台下也滋生出不一样的感情。
可惜在过去的年代,三教九流,伶人是最没有地位的,堪比娼妓。达官富豪,乡绅恶霸都可以染指。
看着舞台上风光无限,背地里的心酸,却不足为外人所知。
那红衣女鬼为了整个戏班,不得不在人前,强颜欢笑,逢场作戏。
大头鬼心疼女鬼,每每于戏散场后,负责送她赶赴不同的酒局。又在深夜,将身心俱疲的她带回戏班。
有时候,看着她遇见禽兽不如的人时,他也只能捏紧了拳头,叹口气,再慢慢松开。
戏台上,曾威武不可一世的霸王,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虞姬,眼睁睁看着她自刎殉情。而现实中的虞姬,却连求死都不能,只能生不如死地苟延残喘。
后来,日本人侵占了他们戏班所在的城市。
日本人的恶行,让人发指。家国,民众都陷入了一片岌岌可危的情势之中。
没有人再有心思听戏,戏班也陷入瘫痪。男的都去码头做苦力,女的就在班子里为人缝补浆洗,做针线手工来换取生活费。他们在这悲惨的世界里,卑微的活着。
可是这样的日子还不够。因为,日本人想听戏。“大东亚共荣圈”的噱头,只是为了掩饰日本人的野心与酷行。戏班被重组,他们,即将登台。
这一日,她心寂如冰。她明白,登台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悄悄地藏了把剪刀。
而他也明白,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只是,他们都默默不语。他只是细致地,为她描眉。而她,也为他,精致地画脸,一笔一划,慢慢勾摩。
胡琴咿咿呀呀,音乐响起,她出场。
虞姬(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大王回营啊!)
项羽(唱)——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
(唱)——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她终于,再一次,死在了,他的怀中。
台下,掌声雷动。日本军官叫嚣着:“呦西,大大滴,好!”
带着赴死的决心,在日本人的营房内,她手中的剪刀,利落的剪下了日本军官的命根。
而她,也被武士刀一砍两段,被抛尸荒野。
这一次,他抱起她的上身,没有流泪。他只是说:“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他们伶人,自有一套修炼的术法。
若干年以后,世间便多了这双头食尸鬼。他们从不去迫害活人。他们吸食尸体上的怨气,也只是为了,让他们的魂魄不消散,让他们可以永生永世,厮守在一起。
这故事,随着他们的魂魄入地府,缓缓展现在我的脑海。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从此之后,那个梦境一直浮现。
梦里,我深爱的人,从我的心头裂下,入了轮回。
而我的心,就此缺了一角。
让我在每个深夜自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