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的故事

        城市的好处之一是，几乎什么都是现成的，只要你有钱结账就成。

        假设你想吃鸡了，可以去超市买冷冻的，什么都弄好了，只要拎回家剁开了下锅就行。如果想吃新鲜的，上菜场买活的，摊主会替你杀好、脱毛和去除内脏，也不用你再劳心费神。

        现成的，固然轻松也干净，但似乎总少了些参与的乐趣。相比之下，农村的人，把一个鸡从小喂养大，到自己宰杀处理，再到亲手烹饪，虽然过程漫长又琐碎，卫生环境也有点差强人意，但胜在吃的原汁原味，纯天然，无污染，更重要的是，总有那么些乐趣。

        虽然出身农村，而且也见多了杀鸡这些事情，但亲手操刀，把一个活蹦乱跳的鸡，变成一盆菜，却也只经历过一回，绝无仅有，独此一例。

        小时候，家里是常养着鸡，父亲喜欢养，一来平时下的蛋可以做菜，补充些许营养，二来老家的习俗，过年过节时需要用到整鸡来祭拜天地、祭祀祖宗，自己家里养一些，可以随时取用，不需再费心费力去集市购买。

        初中时的一个周末，突然馋嘴，想吃鸡肉，但父母都去集市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家。实在太馋，等不住了，决定自己动手，以裹口腹之欲。

        老话说没杀过猪，但也总见过杀猪。自小看多了大人杀鸡的过程，知道需要经过放血、褪毛和处理内脏等环节，而且褪毛是需要烧开的热水，再多烫一会，毛才容易拔得下。

        说干就干，点火烧开了一锅热水。又漫山遍野追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了一只公鸡。学着大人的样子，把鸡头反拧过来，塞到翅膀下，用左手一把抓着，右手去拔掉鸡脖子上的毛，然后拿起菜刀使劲一拉，再把鸡身倒过来，把它身体里的血都放出来。

        没多会，鸡脖子上的口子里，就没什么血流出来了，于是放手把鸡扔在地上，去灶上盛了一盆热水。

        回到原地时，意外发现地上的鸡没了。莫不成被人拎走了，或者是被邻居家的狗叼走了？心里急的不行，这快到嘴的肉跑了，拿什么祭五脏庙？

        刚要四处寻找，抬头间，发现斜手边两三米远的地上，正好有一只公鸡，摇摇晃晃走着，头重脚轻，好像喝醉了酒的样子。这不正是自己刚杀那只鸡吗？鸡神附体了？复活了？

        赶紧跑过去一把抓住，拎回原地，继续在它脖子上划拉了两刀，该彻底解决了吧？扔回地上，过一会，它又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

        远房的大伯，一直在边上忙碌着，看到了我抓鸡和杀鸡的整个过程，在我愣神之际走了过来，拿过菜刀，又抓住那只可怜的鸡，在它脖子使劲划了一刀，结束了它的痛苦。

        大伯说杀动物时，手要狠一点，一刀就结果它们的性命，省得它们临死前还要遭受折磨。半死不活的吊着，比死更难受。随后，又交待了一些后续处理的注意事项。

        比起宰杀，拔毛和处理内脏就显得轻松多了。虽然繁琐，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好在没有再出过什么差错。

        意外的是，那天的鸡肉吃得味同嚼蜡，既不是鸡肉本身的原因，也和厨艺无关。只是总想起来，那只鸡挨刀后还摇摇摆摆站起来的样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只鸡更不幸，在我的刀下深受折磨。

        从那以后，再没亲手操刀杀过鸡，也很少再吃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