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22||贾瑞之死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说曹操，曹操就到”。凤姐正与平儿说贾瑞调戏她，得找个机会“整治”一番，贾瑞又来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凤姐让人请进来，假装殷勤地让座让茶。
贾瑞见天仙般的美人对他如此热情，连骨头都酥了，问道：
“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别是在路上有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吧！嫂子在家天天也闷得很。”
贾瑞三句话都不离“撩妹”本行。
“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表明此时的贾琏不在家，正是他们幽会的好时机；“别是在路上有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吧”！暗示凤姐，贾琏不是什么好鸟，可能在外拈花惹草；“嫂子在家也闷得很”，意思是琏二哥在外面鬼混，留下嫂子独守空房，何不找人来陪陪？我可是当下正好的人选哪！
噫，再也没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人了。
瞧那副猥琐的样子，凤姐忍着心头的恶心，假意笑道：是的呢，只盼个人来说说话解解闷儿呢！
凤姐当着荣国府的大管家，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堆堆，哪还差人解闷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贾瑞信了，他觉得他的琏二嫂子是个寂寞的豪门少妇，需要人来陪，就迫不及待地自荐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天天来替嫂子解闷儿！
凤姐违心地说：
“果然你是个明白人！贾蓉那两兄弟看着清秀，却是两个糊涂虫，一点都不知人心。”
为了引贾瑞上勾，达到“整治”他的目的，凤姐继续与之周旋。贾瑞听得心花怒放：嫂子这是对我有意思，还表扬我呢！忍不住地就往凤姐身上凑，问凤姐戴的什么戒指？
“放尊重些，别让下人看见。”凤姐提醒。顿了顿又说：你该回去了！
贾瑞赖着不想走。凤姐见时机成熟，才悄悄道：
“大白天人来人往，你在这里不方便。你回去，到晚上起更时你再来，悄悄在西边的穿堂里等我。”
凤姐开始布局，精虫上脑的贾瑞并未察觉，反倒欣喜若狂地以为，他的琏二嫂子答应与他苟合，乐得屁颠屁颠地离开。只等更起，他就如愿以偿地与嫂子共度春宵。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于黑黢黢中追不及待地摸到荣国府，寻机钻入凤姐约好的穿堂。穿堂里一片漆黑，没有半个人影儿，贾母那边的门已经倒了锁，只有向东的门没有关。贾瑞东瞧瞧西望望，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如饥似渴地盼着嫂子前来赴约。等了半天，美人儿没等来，却等来了“咯噔”一声，东边的门也关上了。
贾瑞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大冷的天，关在这里一晚还不把他给冻死？喊又不能喊，翻高墙又翻不过去，大门撼了撼，跟生铁一般，纹丝不动。
书读到这里，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贾瑞啊贾瑞，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荣国府的首席大管家、明艳照人的琏二奶奶会委身于你！你是有贾家直系的少爷身份？还是有琏二爷的相貌？家世旁支，品貌没有，靠着爷爷是贾家学堂的校长身份在贾府进出，你是哪来的自信能沾上凤姐？那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在穿堂等候的贾瑞被心头的美人蒙了心，即使到了这地步还没意识到是凤姐在“整”他。好不容易熬到天色麻麻亮，才有人开了门，抓着人家背过脸的机会怆惶逃走。
贾瑞父母早逝，由爷爷贾代儒一手带大。孙子整夜未归，贾代儒气得一夜未合眼：这小子不学好，准在外头吃喝嫖赌了！
清早见贾瑞回来，爷爷发狠地按倒打了三四十板，不许吃饭，跪在院内读文章，还要补十天的工课。
贾代儒对孙子的管教挺严的，不存在贾瑞的父母死早了没人教。只是，这传统的黄荆棍子出好人并没收到成效，贾瑞早跟学堂的薛蟠之流养成了吃喝嫖赌的恶习，他崇尚富贵子弟吃香喝辣有美女的奢糜，没有纨绔的家世，但却有了纨绔的习气。
被凤姐如此捉弄一番的贾瑞依然淫心不死，想着美人儿的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他忘记了挨打受饿跪着念书的惩罚，依然逮着机会就往荣国府来。
“你为啥不守信用呢？害我在那里白等！”凤姐一见贾瑞，就先发制人。
“天王老子爷，我是真去了，没看见人哪！”贾瑞对天发誓。
“准是错过了。今天晚上你别在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里头那间空屋子等我，今天别再错过了！”
这混账东西死不悔改，凤姐又生一计，再次布坑儿。
“真的么？”贾瑞狂喜。
“不信别来！”凤姐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来！来！死也要来！”为了香艳的凤姐，贾瑞决定再次赴约。
老天像是特地跟他作对，好不容易盼到晚上，家里却偏偏来了客人，耐着性子招待，待客人散去爷爷入睡后，贾瑞才悄悄地溜出来。
来到凤姐约的那个夹道，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贾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跟上次一样，又冻我一晚不成？正胡思乱想，黑暗中进来一个人。
我的个嫂子也，等死我了！贾瑞饿虎扑食、猫儿捕鼠般地抱住来人，“亲爹”“亲娘”地乱叫着，抱到屋里的炕上就亲嘴扯裤子……
瞧这德行，跟牲口一般。
忽然灯光一闪，贾蔷举着蜡烛大模大样地走过来：是谁在这里啊？
炕上的人大笑大止：是瑞大爷要睡我呢！
贾瑞定睛一看，真他娘的丢死人，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刚才抱着又亲又啃又扯裤子的，哪是天仙般的凤姐？那是纯爷们的贾蓉！
贾瑞转身要跑，被贾蔷一把抓住：二婶子已经告到了太太跟前，说你调戏她，派我们来拿你！
贾瑞吓得简直快尿裤子，直接跟两个侄儿讨饶，贾蓉贾蔷趁机各敲诈五十两银子，白纸黑字写好，是赌钱输的。事己至此，贾瑞气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只得被贾蓉贾蔷牵着鼻子走。
“你先在这里蹲着，别吭声儿，我出去看看，没有人你才走。”贾蔷说得挺有道理，让贾瑞无从反驳。
做贼心虚，贾瑞只得乖乖地蹲在那里，指望贾蔷他们早点回来喊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哗哗啦啦！”突然，一桶粪尿劈头盖脸地倒下来，淋得贾瑞满头满脸满身全是屎尿！
刚“啊”出半声，想到不能发声儿赶紧捂上嘴，吼又不敢吼，骂又不敢骂，浑身冷得直打颤儿。那边贾蔷跑来让他离开，贾瑞才臭气熏天地跑回家，说是不小心掉进了粪坑儿。
不得不说，凤姐这一招确实有些狠，天鹅肉没吃着，反倒咬得一嘴毛，还被贾蓉贾蔷敲诈了那么多的银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贾瑞洗着身上的屎尿，终于明白凤姐在整他，一想到嫂子那标致的模样儿，又恨不起来，巴不得死死地搂在怀里，狠狠地亲咬一番。大脑中像放电影，香艳的臆想又自动地切换到那要命的、大额的“封口费”，贾瑞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天明。
上次冻了一晚上，这次丢脸臊皮又欠下一屁股债，他依然想着凤姐。只是，那娘们太狠，他再也不敢去找了。
贾蓉与贾蔷隔三差五地来找他要银子，这让贾瑞愁死了。他喜欢吃吃喝喝，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爷爷有银子，但他不敢去要。若爷爷知道这事儿，还不把他给打死？！
一边想着凤姐的标致不敢去，另一边欠着大额的“封口费”又没钱给，平日的工课又紧，内思外患里外夹击，竟让心力交瘁的贾瑞病倒了：
他觉得心内发胀，口内无味，脚下如棉，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日常倦，下溺遗精，咳痰带血，不出一年，这些病全都添上了。
这些症状，表明贾瑞的身子很虚啊！穿堂冻的那一晚，本就受了寒，回去先是挨了打，然后是饿着肚子跪在风里念文章。第二次赴约凤姐被泼了屎尿，也是担惊受怕还受凉。可是，这怨得了谁呢？凤姐是火，贾瑞是蛾，为了标致的人儿，蛾甘愿扑火。
身子虚弱的贾瑞吃了几十斤的中药仍不见好转，且越来越虚，甚至满口胡言，惊怖异常，引得贾代儒老两口忧心不已。医生开了“独参汤”，贾代儒哪有这个能力？只得找王夫人来寻，王夫人又找了凤姐。凤姐记着贾瑞的可恶，说家里没有，最后找了些渣末给送去。
渣末的效果肯定大打折扣。在事关贾瑞救命的档口，凤姐冷漠地没有施以援手。不然，凤姐就不是凤姐了。
这天，来了个专治顽疾的跛足道人，手拿一面镜子说可以治好贾瑞的病。这面镜子有正反两面，背上錾着“风月宝鉴”四个字。跛足道人告诉他：千万不能照正面！只照反面，三天后便可痊愈，他再来取镜子。
跛足道人走了。贾瑞按道士的话看镜子的反面，里面是个骷髅架子，吓得贾瑞赶忙掩住。正面是什么？贾瑞的好奇心上来，他忘了道士反复告诫的话看了正面：
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地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如此三四回，己大汗淋漓。正欲出镜子，两个鬼差上来用铁锁套了他拉着就走，贾瑞大叫：“让我拿上镜子……”
“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贾瑞到死还不忘拿上有凤姐的镜子赶往地府，“色字头上一把刀”，说的就是贾瑞这样的人吧！跛足道人说得清清楚楚，只看镜子反面，三天便可痊愈，但沉迷美色的贾瑞哪禁得起诱惑！他被凤姐娇柔的身段儿美丽的外表迷得神魂颠倒，放纵地与之风流快活，直到精尽人亡。贾瑞的死，死得难看，死得不堪，死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咎由自取！他本来可以不死的，但在“欲”面前，他管不住自己。
“风月宝鉴”一面是生一面是死，正如我们当下的法律法规，是走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其实，命运一直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本能、金钱、名利都是人们追逐的欲望，做欲望的驾驭者，我们就是生命的主人；被欲望所驾驭，我们就是生命的奴隶。
贾瑞如此，于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