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宅
父亲的生活必定是讲究的,常常挂在我们耳畔回响的:“衣食住行人生的最基本的追求,必定不得怠慢和懒惰的”。衣服必定得体大方,饭菜必定讲究色香味俱全,住房必定放眼十年后的眼光,出行必定有自己的交通工具,等等的诠释是父亲带给我们对物质生活最基本的追求,一直指引着我们对生活没有停止过脚步,我们姊妹也从没怠慢过,基本也按他的生活态度继续着一路前行。房子换了一套又一套,多年后改良版的饭菜早也失去了父亲的味道,转眼间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十五年了,我们一路前行的生活路上已经不再有他的指引,向天寻找东西张望,他在哪儿?
或许是思念!突然又想翻修父母留下的那套已经易主的老宅!
老家父亲给我们留下了两套老宅,也是我们成长的地方。村庄分南街北街两趟街道,我们的两个老宅正好在南街临街,道南道北各一套,南院三间正房一个院,院里梧桐遮阴,石磨进屋台阶是我们夏天乘凉的地方,这是我们的少年时代主要生活的地方,父亲曾经翻修过多次;道北是临街的门市房(老宅基),铁栅栏围卧,小院在后身,一棵无核枣树,晒不到冬日的枣子,只一味的清脆!还有一只繁衍了几代的老山羊仿佛还在那啃食着岁月!后来的梧桐树和它们差着光阴,就像我们的成长和祖辈们年月一般!留着奶奶小金莲的足迹深深的刻在泥土里,留着大叔憨厚的身影和口袋里香梨的味道。老宅载这我们一代代生命绵延不息,我来世你出世的人间故事述说不完的酸甜苦辣,而我们姊妹也只能在记忆里追寻着父母犹在的痕迹,说起来荣耀不凡,又说起来泪流不止,因为我们没有男儿,老宅过继给了堂哥,血脉隔着一层总是有几分客套,也总有几分无奈,像父亲母亲那般的无奈…
年代久远,后院老宅年久失修,一直没人居住,慢慢的眼见破旧,堂哥有住处也懒得打理,我们也突发了修修老宅的想法,又一番的住房搭屋的探讨日日上演。像是N多年前父亲和母亲商议修改后院那般的热烈和踌躇!不修,有些破旧有失门面;修吧,儿女都出嫁外地求学无子嗣继承。母亲终究没能执拗过父亲,修葺一新的房子临街,瓷砖外墙大理石地砖铺就,铁栅栏烫金外围,老远就能看到不同非凡的矗立在那里,那叫个阔气,父亲也一直追求着不同凡响,就像父亲的招牌和体面,从来都是讲究的!那年我十九岁,在读师范,五个姐姐都出嫁,姐夫已经是省级干部,妹妹在读高中,青春年华的我和妹妹在享受着日见殷实的家境带来的荣耀和富足。
世事变迁,物是人非,事事休?这番的修老宅的探讨也几次沉浮,修不修?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于这样的大事件基本我是保持中立,不发表意见,不是家庭的领头军习惯了等着和享受着。满眼的找寻满脑的追忆已终究是回不去的,我们把对儿时代的回味转化成翻修旧宅的假想,试图找寻父母犹在,姐妹齐全的幸福和过往;试图假设一种场景,翻修后回去小住一段时光,就像过去睡在老屋的那个热炕那般的踏实和幸福,等待着父亲在学校归来后那盒小饼干;假象着放学回家进院的喊叫一声“娘”,娘答应着还在低头烧饭的场景再现……
岁月终究容不得你假设,几番探讨后终究搁浅了,老宅依旧矗立在那,任岁月斑驳,我们也终究被岁月偷走了貌美如花的容颜,渐渐的青丝变白。村庄里徐老师和他七仙女的故事已经渐渐地褪色,那番乡愁和思恋也随着时光流逝慢慢的变成了他乡的听闻,听听父辈同龄的人谁谁还在世,是否可好?听听邻家捡来的男孩子娶妻生子的故事,听听西杨家胡同老光棍酸四爷春节死在了自家院里等等。我们都在故事里唏嘘不已,而父母老宅也已成为他人的故事了,我们终将穿越故事回到真实现在的生活。岁月无情,它将我们的爱和情脉一层层的在身上剥离,将我们从而立到不惑到知天命一点点的推进,就像四季变换;岁月有情,它给了我们生命的感悟,感受这人生的种种不同的际遇和礼遇,儿孙膝绕,又一季的春暖花开和父亲摘下的梧桐花香一样四溢,我们也终将活成了父亲的样子了,不留恋过去,不贪念未来,当下便是最好的安排,宅子修不修只不过是个心念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