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逃离
夕阳又要西下了,黑夜又要来了。
下班了......
是啊,下班了......
晚上有什么活动,去喝一杯?
不去了,她微笑的朝着对方点点头。合体的套装,手提包在手上转了一个圈圈,高跟鞋在大理石板的台阶上踩出“哒哒”的声音,摒弃了后面议论的话语,留给众人的只是一个优雅远去的背景。
渐渐地,华灯初上,依旧是这条沥青铺设的道路,狭窄,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会被急速的外卖单车擦肩而过。微弱的灯光,总有年轻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怎么鬼片不来咱们这边拍,真是暴殄天物浪费了这大好的资源。”
人,骨子里面根深蒂固的东西,像顽略的疟疾,即成的速效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除非刮骨疗伤否则深入骨髓难以消除。
对门的老太太六十多岁的样子,古怪的很。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邻居的真样子。遇见的时候老太太总是左手握着一个打开的粉盒,粉盒里面厚厚的粉已经少了一半,右手拿着粉扑不停的往自己的脸上一层层的涂抹,已经满脸的褶子,皱一下眉脸,雪白的粉像速速急下的雾散落一地。老太太还有一个怪癖,可能是住习惯了农村老家的四合院习惯性的开门就可以泼水。每天弄的楼道总是湿漉漉的,水顺着台阶像屋檐上流下的雨水,滴滴答答的不停。邻居质疑一下老太太铿锵有力的一句:“又没有泼到你家门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大嗓门从二楼窜到六楼。四楼五十多岁的大妈就会出来吼一句:“怪不得被人抛弃,长得黑,骨子里都是黑的,涂得再白有什么用,假的都是假的。”然后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像三四级的地震,楼层仿佛震了一下。后来她听五楼六楼八卦的家庭主妇说老太太曾经有个订婚的男人,后来遇到一个长得白的姑娘要跟老太太分开,老太太不同意,男人跟女人一起私奔了。老太太也就变成现在的古怪样子。
世界终于寂静了。。。。。
踢掉这双高傲累人的高跟鞋,赤脚走在吱吱作响的木质地板上。躺在床上,她不知道是肠胃在蠕动,还是肚子在饿的叫嚣,大脑放空,她想只有这间卧室能够拥抱她。合租的女孩可能二十岁出头,脸上画的浓妆也掩饰不住风华正茂青春洋溢,每天她进门女孩出门。女孩今天的头发又换了一个颜色,记得前天遇到的时候还是绿色今天就换成了红色,昨天的爱马仕今天已经换成了香奈儿,上周好像是西装革领捧着玫瑰的男士,今天等在楼下的是一身非主流手夹香烟的少年。
“姐,人活着就要即时行乐,相信我,去放纵一把吧,回来你就是不一样的自己了!”如果没记错这是女孩这一个月第十次对她说这样的话,这一个月连一半还没过完。她本已经卸掉优雅淡妆,闭上眼睛等待着黑夜将她包裹,今天她突然像魔怔了一样,睁开眼睛一个锦鲤翻身,仿佛只有“放纵一把吧,放纵一把吧。。。。。。”在空气中停留。她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洗手间,女孩的那些瓶瓶罐罐总是占据洗手间的一方天地。镜子里面的自己,劣质的化妆品在脸上发痒,乌黑的长发轻挑了几缕染成赤橙黄绿蓝靛紫,规矩的t恤被剪成了参差不齐,及膝的短裙扯到了大腿。
像讽刺的人生,一条马路之隔,北面的筒子楼适合拍鬼片,南面的高档小区适合拍都市片,北面灯光暗淡,南面却是灯火透明,晚上九点钟,繁华都市夜生活开始的地方。
她进入酒吧,灯光晃的人眼睛眯了起来,舞台上重金属的摇滚音乐配合着妖娆的艳舞,男男女女脸上或迷醉或放纵乐在其中。她想离开,她知道这里是不适合她的,“美女,第一次来吧,这杯我请。”一杯鸡尾酒放在她的面前。像奢侈的甜点,她第一次看见这么美妙的酒,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触觉味觉嗅觉。酒本是醉人的也是诱人的,无数的抗拒当舌尖碰到酒的味道当另一杯不同色彩的酒放在她面前的,当世界开始摇摇晃晃的时候。她想她不但尝到了酒的滋味儿,也终于沉沦了。放纵吧,就这样吧,也许明天真的就是不一样的,她如是的想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吻,陌生异性的接触。大脑如回光返照,她挣脱了一切跑出这一切的喧嚣。
路灯总是讨厌的,拉长了背景也映照出她狼狈的样子。她赤脚像个疯子一样奔跑在路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脚下钻心的疼,泪水将劣质的化妆品洗涤。脚踩在门前的水上面,她如脱水的鱼终于遇到了可以容纳她的海洋。躲在浴室,温暖的热水白色的泡泡。
三楼结婚的男女又开始了战斗。不知道他们家的盘子、碗还剩几个,男人醉醺醺的胡言乱语,女人愤怒的叫嚷,在午夜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大戏,年轻的结婚夫妇,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眼前的柴米油盐,为了金钱。女的打扮的时髦一点男的回来晚一点,午夜的大戏就上升到了对方彼此出轨。
人就怕把一些东西成为了习惯,像苦咖啡第一次不习惯,日子久了已经司空见惯,像习惯了按时的下午茶,一到时间就饿。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
不知道谁家依旧用着古老的上弦钟表,一到午夜十二点就“铛铛”的敲过十二下。又是新的一天,当太阳照在这条泾渭分明的马路上,她站在北面的筒子楼看着对面的都市楼,她想她终于逃离了。行李箱的车轱辘划过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今天与昨天,曾经与现在,她的过去与她的未来,终将逃离终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