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映山红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走出小区,阳光温润,春天温柔地张开了臂膀,一首空灵的《映山红》从心底飘出来,把我带回到从前的时光。
我的家在一个半山腰上。下山上学,上山回家,每年春天,山腰上都点缀着粉红色的映山红。

在我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爬山回家,走着走着,走不动了,妈妈就会说:“你看,上面有多好看的映山红。”
我一阵欣喜,好像瞬间又有了力量,欢喜地继续往上爬。爬到花边,选一株分枝多的采下来,高高兴兴送给妈妈,又继续往上爬。
爬到能往山下望的山坳口,又一丛红艳艳的映山红在那随风跳舞。我撒娇:“妈妈,我爬不动了。”
妈妈就说:“我背你吧。”
我就拿着送给妈妈的花,在妈妈的背上飞舞着。风吹过来,一阵映山红的清香和妈妈的汗水一起留在了回家的山坡上。
上小学的时候,我每天一个人下山,一个人上山。春天,安静的山路上,每天都要害怕半路上那家人的狗追着我叫,还要害怕偶尔会有蛇出没吓得一大跳,唯独路旁的映山红对我最热情,总是探着脑袋伸到路旁和我嬉戏。末了,还要热情的送我一两朵,让我一手拿着花,一路小跑着下山。
上初中时,我从一个星期回一次家,慢慢变成一个月回一次家。终于不用每天下山爬山了,见到映山红的时候也慢慢少了起来。妈妈常常会背些干菜,带些土产下山,再走上十几公里送到学校,干菜是送给我的,土产是送给老师的。
每次去学校,妈妈都会找各科老师聊天,话题总是围绕着我。赶上春天,我总会问一句:“你来的时候,映山红开了吧?”妈妈就会高兴地回:“开得可多了,好乖呢。”(“乖”,张家界方言,漂亮的意思。)
终于赶上放月假,走上十几公里,在山脚下和同学分开,独自一人开始爬回家的山路。山路上那户人家的狗,还是会凶巴巴地朝我叫,我还是会提心吊胆路过这个危险的地方。再往上爬一爬,映山红又在路边热情的等着我回家了。
我站定,往山坡深处望去,找到一株昂着头,在一旁轻轻摇曳的映山红,对她说:“就是你了,我带你回家。”于是,便采了些,回家拿个瓶子插起来,摆放在四方桌上。爸爸见到花,总会抬起眉毛笑着对我说:“喔吆,dong门乖啊。”
我得意,觉得自己比他们会过生活,一朵路上的映山红就能把家里打扮得好看了。
后来,我来到省城上学,半年才回一次家。
到了映山红花开的时节,城里的花坛里,绿化带里,到处都是映山红,只是颜色和老家半山坡上的映山红不一样。城里的映山红大多是玫瑰红,老家山坡上的映山红,是恰到好处的粉红色,是让人一眼倾心的颜色。
我在心里想:“还是家里好,家里的映山红多好看。”

转眼,我就毕业了,开始了北漂生活。在北京,很多年都没见到过映山红。
唯独一次上网,见到老家一位老师在论坛上组织助学活动,他翻山越岭去贫困学生家的路上,拍了很多风景。在这些风景照片里,有他将网友的捐款送到孩子手上的合影照片,还有一路上粉红色的映山红。那熟悉的山,熟悉的水,熟悉的木房子,熟悉的山路,熟悉的粉红色的映山红,还有如我当年一样,熟悉的山里孩子。
于是,我将自己的工资,每个月分了一半委托这位年轻老师寄给了一个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孩子。
后来,忙忙碌碌,论坛不见了,老家也多年没有回去。
终有一年,我和爸爸妈妈从省城带着我的孩子回老家,老家已经有了盘山公路,公路是绕行的。
我问妈妈:“原来的那条山路呢?”妈妈说:“那条路那么陡,现在没人走,已经荒废了,树木荒草成林,没有路了。”
盘山公路,车自然不能停,路旁偶尔绽放着几丛映山红,也不方便去采摘了。

我把手伸出车窗外,温润的春风拂过我的手,我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有风钻了进来。映山红就在眼前,又熟悉又遥远。
怅然若失间,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传来:“妈妈,好漂亮,这是什么花?”“这是映山红,宝贝。”“妈妈,我想要。”“这是公共场所的花,我们采了,别人就看不到了。”“好吧,妈妈。”
小女孩和妈妈走远了。
看着眼前的映山红,思绪从遥远的老家飘回来。我在路边的绿化带边停留,眼前浮现的是家乡那半坡的映山红,她们在那兀自盛开着。
那个从映山红山坡走出来的女孩,嘹亮的高歌过,响彻青春,然后,她又陪着自己的小女孩,在热闹的城市里兀自安静地绽放着。

文/田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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