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23：端午节的卖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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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谚有“清明插柳，端午插艾” ，每至端午之际，老百姓常把插艾叶和菖蒲作为节日重要内容之一。艾草也变成了西瓜一样的应季物品，每到这个时候，农人就会收割艾草，三五个扎一捆进城售卖。

早起，小雨时歇，我坐在阳台，边沏茶边看着街景人流。

楼下对面的大码女装店老板娘莽撞的嗓音传来，我附声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削老头拖着两轮板车停在他家铺面门口。

老头六十岁有余，衣服不算清洁，穿着略齐膝盖的雨靴，花白的头发到短袖肩膀都胧着细细的水滴，指着板车上整齐码放的一点艾草连声应着：就一点，卖完就走。

老板娘没有再说，拿着拖把抹了几下回去了。

匆匆的人流，潇潇的小雨，老头大手把头发的碎雨往后一抹，成了一个背头，环顾四周，掏出一支烟，换了双运动鞋，丢下板车往前面的街口走去。我好奇他丢下摊子不管去干什么，循着他的脚步探出窗口看去，直到他走到街口一个艾草摊口，看着他们一仰一合的攀谈，然后在艾草上敷衍的挑拣，然后悻悻地往回走。

原来他是去探人家的价格去了。我看着觉得好玩，抓了一把炒蚕豆就着茶水继续看。

毕竟是应季的东西，他回来时摊子前已经有两个人在品头论足。老头使劲拔了两口烟吐掉烟头，小跑着过来了：来了来了来了，一块钱一把，一块钱一把。

一个眼镜男背着学校名字的无纺布袋看了看，摇摇头：贵了吧，这个东西在农村就是野草，三五根就一块钱？

男人顿了顿，斜眼看着他：野草不假，总归要收割，底下的黄叶子也要一根根撸掉，还要捆扎得好看才能让你掏钱，下雨的拖出来卖，都是功夫钱。

男人走了，剩下一个女人不作声的细细挑拣，拿了六把艾草给老头伸出五块钱。

“一块钱一把，六把六块钱呀”

“前面都是六把五块钱的，不骗你”

“行吧行吧，刚开头票，给你了吧，不像那个老师难讲话。”

收了钱，老头扶着车把脱下运动鞋，甩了甩水，换上了雨靴，把运动鞋放进塑料袋里，又点了一根烟，一辆电瓶车在他摊前停下大声的喊：老板，艾怎么卖？

老头凑上前去：是你啊，跟你老子开玩笑。

小伙下车瞄了下艾草：二叔，怎么就这么点也来卖？早饭吃了吗？

板车边拉过来边卖了一些，这些剩下的不多了。吃过了吃过了，你赶紧上班去吧。

二叔你眼神不好，路上车多，下雨天不安全，回去的时候注意一点。

是哦是哦，你赶紧走吧，车子挡着我生意咯。

原来是叔侄俩。

一会又一个男人过来：艾草两块钱三把？

没这个价没这个价，别捣乱。

男人停下，又是细细地挑拣。慢慢的有点过，把板车上的一根根地翻：找不到两把一样长一样粗的呢？

老头倒是很有耐心，随他挑拣：地上长得哪里这么好？人长得也没有一样胖瘦高矮的呀。

雨下的大了一点，男人仔细对比拿了两把：哪里扫码？

老头从布口袋里掏出一张胶纸：你扫好了要给我看一下，我儿子给我搞的码，钱到他那里。

男人伸过手机。

老头伸头凑到手机跟前：挑了半天，你就要两把呀，看你把我这一车弄得多乱。

男人边扭头边加快速度走开：够了，就两把就够了。

一会两个城管过来：老人家你的摊子不能摆路口，往路牙子上面去一去昂。

老头伸过去两把艾草：刚来刚来的，知道知道，马上就弄。

城管摇摇手：不要不要，路口车多你赶紧让一让。

又走了，老头回头看了看女装店，车还在原地。

​看了会，老头的摊子人来人往的，小雨淋得他眼帘都落下水珠子来。

房间里的孩子醒了，媳妇走过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你也去买点艾草吧。

我下楼走向老头的摊前，看他手里多了两个白馒头，和着眼帘滴下的雨水往嘴里塞，许是吃的哽了，见我来了，眼睛生大了吞：来了。

有杯子么，我给你倒杯热茶。

......

或者他就是我二叔。

小巷菜场风雨中蹲守的老头老太太，没有退休一说，极尽可能的贩卖他们的剩余价值。一扁担菜可能卖个一百来块，却舍不得吃两块钱以上的早餐。

或许就是你身边的长辈，或许你进了城市一辈子就再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