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第十四章 反对
日子因为有了甜蜜，仿佛流逝的特别快。转眼，已临近过年。新农村自建设以来，虽然还没完全奔到小康水平，但已经脱离了从前物质上的拮据和紧张了。只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渐渐提高，过去一些老式的传统风俗，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浓郁了。
杨柳备了一些少许的年货。并和女儿一起买了一些鞭炮。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最近的心情，就像初春的天气一样，所有思绪里，都陆陆续续地萌芽着一股股前所未有的快乐。这些由内而外溢的幸福，就像化妆品一样，一点一点修饰着她从前的颓丧，使她看起来容光焕发，整个人充满了生机。
“妈妈，你怎么越来越美了。”女儿有时总是托着腮望着忙碌打扫的她
她不禁莞尔一笑，摸摸女儿的头，或者轻轻捏一下女儿的脸蛋。已经慢慢长大的女儿，个子像她一样的修长起来，这从她的大长腿里可以看出。但她的五官像极了大强，圆圆的脸上，竖着一根小巧的鼻子，眼睛虽不像妈妈，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透露着秀气与机智。
“小燕子，你以后会比妈妈更美哦。”她逗弄着女儿，笑着说。她原本想问问女儿对大头的意见，但她看到女儿每次见到大头客客气气的，觉得女儿到时候一定会支持她，并且接受大头。
“妈妈，今年我们年夜饭哪里吃呢？”女儿说。
杨柳沉思了一下告诉女儿，今年就把爷爷奶奶接过来。四人和和美美地吃一顿过年饭，顺便她想把大头的事情告诉二老。
那一天，杨柳做了一桌子好菜。当除夕的鞭炮声陆续响起之后，公公婆婆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杨柳特意为公公温了一壶黄酒。
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和公公婆婆坐在一起吃饭了，杨柳感慨地想着。她想起以前她总是嫌弃着二老，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看不惯他们。后来大强走后，她逐渐明白，因为大强长年的出差和冷落，让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怨气，这怨气不但让她总是对大强产生不满，顺带着也迁怒于公公婆婆身上。想到这里，她暗暗在心里骂着自己从前的无知，并为公公倒了满满的一碗酒。
“爹，你喝酒 多吃菜。”她为二老不停地挟着菜。
酒过一半后，公公婆婆照列把红包给孙女。杨柳看着一家老小开心地吃着饭，女儿叽叽喳喳地和他们聊着学校里的趣事和她自己的打算，公公婆婆脸上的笑纹似乎更深了。大家都闭口不再聊从前，仿佛谁也不愿破坏，此刻美好的气氛。而让全家人向前看的所有动力，似乎都来自于女儿。这个聪明而乖巧的孩子，她是整个家庭的支点，撑起了身边人的希望和欢乐。
“爹，娘。我想和你们商量件事。”晚饭快结束的时候，杨柳终于开口了。
“啥事，你说。”公公看着她说。
“爹，娘，我想和大头一起过日子。他是个实诚的人，他愿意和我一起照顾大家。”杨柳诚恳地说着。
“不行，妈妈，我不同意。”突然，女儿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
杨柳呆住了，她没想到女儿会不同意，更想不到她会这样响亮地说出来，那声音钻入杨柳的耳朵，显得极其刺耳。
“为什么？燕子。”她把头转向女儿。
“我不同意，妈妈。我不同意，我不要你嫁人。”女儿连着始终说不同意，并且放下碗筷跑进了房间。
“柳啊，先去哄哄孩子吧，别管我们了。”婆婆说着开始收拾碗筷。
杨柳懵在那里，女儿的反对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一直以来，大头每次到家里来，女儿总是对他客客气气，从来没有表示出嫌弃的意思。她以为女儿这里即使不说都没关系，但今天她用这样强烈的口气反对，让杨柳一时想不透。
“爹，娘。大头是个好人，我接触过。”她轻轻地说着。
“柳啊，我们大强才走了一年，你今天说要嫁人。我们心里说实话不好过。不过，如果你执意想嫁，我们也留不住你，你考虑一下孩子的感受，她明年中考，你会不会影响她的心情。”婆婆的话说的入情入理，杨柳听着开始矛盾而酸楚。
待二老回家以后，杨柳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客厅，她看着那堆依然完好的鞭炮，想着女儿刚才说反对时决绝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女儿从小由她一手带大，也从没让她操过一点心。一直以来，杨柳所做的一切，女儿总是听她的安排，由她说了算。想到这里，她的心不断地泛着甜蜜而安心，她不明白乖巧的女儿今晚为什么说出这些话，但如果女儿坚持着反对，那么她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她站起来向女儿的房间走去。
“燕子，你睡了吗？你开开门，妈妈进来看看你。”她在门外温柔地叫着女儿。
等了许久之后，女儿才过来开门。她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不禁一阵心疼。
“燕子，你告诉妈妈？为什么这么伤心。妈都听你的”看着女儿的样子，杨柳的心一阵阵地软下来。此刻，她已经忘记了大头。
女儿始终沉默着不说，并把头扭向了另一边。这样的反常情况从来没有过，这让杨柳的心不断地下沉着。
“乖，你说出来，说出你的想法。妈妈一定听你。”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女儿。
“妈妈，爸爸才走了一年，你忘记他了吗？”女儿终于带着哭音说了出来。
“没有，燕子。爸爸一直在妈妈心里，一直在。”她向女儿解释着。
“可是，你这么快就想嫁人了。你不要爷爷奶奶和我了吗？”女儿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女儿的话让杨柳感到了一阵阵的心酸，她一把搂过女儿，就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孩子，妈妈怎会不要你们呢，即使妈妈结婚，你和爷爷奶奶依然在我身边，生活不会因为我的再嫁而改变，只是多了一个人来照顾你们。大头叔叔是个好人，他会像爸爸一样顾着你们的。”她轻轻地用脸摩挲着女儿的发际。
“可是，你才认识了这么短时间，就把他和爸爸相提并论？”小姑娘的问题有点尖锐。让杨柳一时难以回答。
“嗯，妈妈知道。妈妈会考虑你的话的。”杨柳不想女儿难过，她知道女儿一时还没接受，毕竟孩子还未成年，大人的许多事她还未能完全去理解和感受。但孩子说出来的话，是她切身的感受。杨柳明白今晚她在饭桌上的话已经伤害了女儿。她没想到自己最不担心的女儿，却让她第一个受了伤。
“燕子，妈妈都听你的。就让时间去证明大头叔叔是不是一个好人。妈妈再也不说嫁人了，好吗？”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脊，一再安慰着她。
“唔。”女儿伏在她的肩上点了点头。
这一晚，母女俩一起挤在床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外面的鞭炮此起彼伏地响着，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孩子的欢笑声。杨柳紧紧搂着女儿，直到听到了她细微的鼾声。但她始终没有半点睡意。她想着与大头从认识至今，大头对她的好不像装出来的，更何况她杨柳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寡妇。而大头除了结巴，其实一点也不傻。在她看来，大头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男人。他看起来木纳，寡言，但实际上感情丰富，内心真挚。
杨柳又想起大强。大强与他何其相似，只是杨柳因为以前的不珍惜而错过了大强对她的爱，如今大头的感情，她不想去辜负。她不知道未来她与大头会怎样，但她明白，她已经爱上了那个光棍。
凌晨12点，当鞭炮声再一次响彻半空的时候，她听到了女儿梦中的呓语。于是，她拨开女儿脸上的头发，把脸轻轻贴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