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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与孙荃:太懂事的女子总是不被珍惜

2017-04-09  本文已影响5042人  鹰鹰儿
郁达夫与孙荃:太懂事的女子总是不被珍惜

郁达夫,原名郁文,字达夫,幼名阿凤,1896年12月7日出生于浙江富阳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七岁入私塾,九岁便能赋诗,懂得日、英、德、法、和马来西亚五国语言,才华横溢,任情适性。

他的一生给文学爱好者留下了大量脍炙人口的名篇,包括小说、散文、诗词。有人说作为有个性的作家,郁达夫的小说惊世骇俗,而作为一个多情的男子,他的情爱也非同凡响,他在爱情和婚姻上的传奇经历,也往往为后人所注目。

郁达夫的第一次婚姻是典型的旧式婚姻。

孙荃,原名兰坡,出生在富阳县一个生于富阳县宵井镇一个颇有资产和地位的书香世家。家境富裕,资产雄厚,地位显赫,在方圆数十里之内都是数得着的。

她一双大眼睛,乌黑的秀发,青春洋溢。她也是一个缠着小脚的女子,写过一篇《戒缠足文》。但她有文化,上过私塾,知书达理,能诗善文,在郁达夫的家乡浙江富阳名气很大,当时是乡间少有的才女。性格稳重少言,深为亲朋所爱。登门求亲者,托人缔结良缘者,你来我往,应接不暇。

父亲听说郁家既无恒产,又无恒业,仅靠两代寡妇摆摊设点维持全家的生计,对这门亲事犹豫不决,孰不科,孙荃听了父亲的介绍,竟欣然表示同意这门亲事,原来郁达夫正是她心中所理想的少年情郎。

1917年夏,郁达夫奉母命从日本回来与孙荃订婚,郁达夫在给他大哥郁曼陀的信中,写下了他对孙荃的印象:“其貌不扬,谈吐风流,也有可取之处。”

郁达夫与孙荃订婚返回日本不久,1917年10月10日,写给孙荃一首《赠名》:

赠君名号报君知,两字兰荃出楚词。

别有伤心深意在,离人芳草最相思。

孙荃原名兰坡,在接到郁达夫这首诗后,遂改单名荃字。

1919年,她写给郁达夫的“情诗”有这样几首。

月感两首

笑不成欢独倚楼,怀人望断海南州。

他年纵得封侯印,难抵青闺一夜愁。

淋漓襟上旧啼痕,难断柔情一寸根。

正尔愁心无托处,何堪梦里遇游魂。

在孙荃的眼里心里,夫妻问的相聚团圆、恩恩爱爱,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和至高无上的快乐境界,什么“夫婿”封侯不封侯、挂印不挂印,她看得很淡很淡。

订婚之初的郁达夫对孙荃确实是不那么感兴趣,也真是大有“拖拖看”的意思,只不过后来随着诗词唱和,书信来往,渐渐产生了好感,不再那么激烈排斥罢了,至于说到马上洞房花烛,共度春宵,恐怕在郁达夫的心里还没有这个准备。

郁达夫在赠孙荃诗中说

“在此身未许缘亲老,请守清宫再五年。”

委婉地向孙荃吐露了自己暂时还不能答应马上与她举行婚礼的苦衰,希望孙荃能够体谅他,默默地在闺阁里再守上五年,等他留学归来,经济自立时,再欢度那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良辰美景。

随着他们诗词唱和,书信来往,郁达夫对孙荃的诗非常赞赏。有一次回信点评曰:“文字清简,已能压倒前清老秀才矣!”他还曾试着把孙荃的两首小诗夹在自己诗作内寄出发表,几可乱真。

1920年7月24日,郁达夫与孙荃举行了婚礼。由于郁达夫的坚持,没有举行什么仪式,也没有证婚人和媒人到场,更没有点上一对蜡烛,放几声鞭炮,孙荃只是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乘上一顶小轿到了郁家。

孙荃不计较,新婚之夜,还送给老公一枚钻戒,可郁达夫终是不能十分满意,急着要回日本完成学业。后来这枚钻戒郁达夫回到日本就卖了,为他沦落风尘的前女友赎身。

1925年4月,郁达夫接孙荃母子到北平居住,他则奔波与上海、杭州、广州等地,夫妻很少团聚,但过了几年还算甜蜜的生活。

孙荃担负起理家育子的全部重任,这时,孙荃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打击,她五岁的龙儿,因患脑炎,虽经她精心调治,终因那时医疗条件差,龙儿在端午节夭折。

关于郁达夫,曹聚仁先生有个著名的比喻。他说:诗人住在历史上是神人,飘飘欲仙的;但住在你家隔壁就是个疯子。

他爱书爱酒爱美女,一生卖文买书,饮酒无度,身边从不缺少女人;他生性放达,不拘小节,敢于直面自己的一切。他浪漫颓废又放荡不羁,有很多怪异的地方:敏感,多疑,矛盾,情绪化,甚至神经质。

就在遇见王映霞的前一天,郁达夫收到了孙荃从北京寄给他的皮袍子,他大哭一场在日记中写道:

“中午云散天晴,和暖得很,我一个人从邮局的包裹处出来,夹了那件旧皮袍子,心里只在想法子,如何的报答我这位可怜的女奴隶。想来想去,终究想不出好法子来,我想顶好还是早日赶回北京去,去和她抱头痛哭一场。”

然而第二天在留日同窗孙百刚家邂逅了杭州美女王映霞后,对她立刻坠入情网,不能自拔。

1927年郁达夫曾在日记中写道:“我若能得到王女士的爱,那么此后的创作力更要强些。啊!人生还是值得的,还是可以得到一点意义的。”

孙百刚太了解郁达夫的性情,规劝他:“我担忧着你的前途,你到底是一时的感情冲动呢,还是要作永久的打算呢?倘若是一时冲动,我希望你立刻离开上海到北京去,那里,不是有你的荃君和文儿、阿熊吗?”

一边他想到孙荃在故乡老宅照料孩子侍奉婆婆,自己在花天酒地,难免心生羞愧;一边又无法离开香艳热辣的名门之女王映霞。

郁达夫摇了摇头:“我已经失去了理智,哪里还辨得出是一时冲动还是永久感情。我只知道她是我的生命,失去了她,就等于失去了我的生命。”说罢,竟流下了眼泪,又大哭一场。

1927年6月5日,郁达夫与王映霞在上海订婚时,孙荃正在北平某产房里痛苦地呻吟着。订婚那天,郁达夫喜气洋洋,身上穿的那件羊皮袍子,正是孙荃从北平寄来的。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修行,在爱情中无论一个人多么努力,都不能撑起两个人的天空!懂事的女人要遇上珍惜你的男人才是幸福!

在郁达夫眼里,孙荃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在,从不顾及她的感受,哪怕付出得再多,也不被人珍惜。

产后,孙荃憔悴瘦弱,带着子女再次回到富阳老屋,后来郁达夫和孙荃分居时,这个不幸的弱女子身边尚有三个嗷嗷待乳的幼儿——文儿两岁多,熊儿一岁多,胖妞几个月。

为了三个不懂事的孩子,也是为了顾全郁达夫的名声,孙荃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含泪默认了他和王映霞的婚姻事实,自此,吃斋念佛,含辛茹苦地抚育三个孩子。

在生活上,孙荃是竭尽全力,为子女们创造一个好的环境,使他们有衣穿有饭吃:而在他们读书受教育问题上,孙荃则使出了浑身解数,倾注了全部心血,使他们三人都学有所成。

而王映霞和郁达夫的生活却是有滋有味,就如后来她在自传里的描写:每月开支为银洋200元,折合白米二十多石,可说是中等以上家庭了,其中100元用之于吃。物价便宜,银洋1元可以买一只大甲鱼,也可以买60个鸡蛋,我家比鲁迅家吃得好。

郁达夫花1700元买下了玉皇山后30亩山地,开始修建自己的新家。据王映霞回忆,新家足足花掉了一万五六千元。新家充满了东方建筑的古典神韵,郁达夫特意给它取了一个5极富情调的名字:风雨茅庐。

直到和王映霞闹了矛盾,想到孙荃的种种体贴,他更要大哭一场:“可怜我的荃君,可怜我的龙儿、熊儿,这一月来竟没有上过我的心。啊,到头来,终究要回到自家破烂的老巢里去。这时候荃君若在上海,我想跑过去寻她出来,紧紧地抱着痛哭一阵。我要求她饶赦……”

郁达夫一生都在女人堆里打滚,都是在跟各个女人的恩怨沧桑中完成自己人生的悲喜剧。

郁达夫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一部作品,他对人生、世界的看法无论多么深思熟虑,都是感性的、孩子气的。

同样感性的弘一法师曾对郁达夫说:“你与佛无缘,还是做你愿做的事吧!”

经过一次又一次反复的和好与伤害,孙荃终于明白,一定要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否则,没有人会真心待你。

收到郁达夫几首恳请原谅的诗,孙荃只当没有看见,又将原诗退回。郁达夫无奈,再发信给孙荃,说他某月某日来富阳看望他们,孙荃也只当没有这回事。

郁达夫更加悔恨,立马起程回到富阳,他做好了挨孙荃一顿臭骂的准备。

郁达夫与孙荃:太懂事的女子总是不被珍惜

1931年3月,郁达夫与王映霞之间的矛盾升级,回到了富阳老家。

见到久别的妻儿,他分外激动,可是没想到,孙荃对他的态度出人意料:她把郁达夫安顿在楼下的西厢房,在自己和孩子们同住的卧房门上贴出“卧室重地,闲人莫入”的告示。

然而她终究做不到绝情,饮食上依然按照郁达夫过去的爱好和口味招待他:富春江的白鱼,东坞山的豆腐皮是每餐必备。那时清明未到,孙荃派人在娘家竹园挖掘未露尖的早笋,采摘刚吐新芽的绿茶,亲手炒制,让郁达夫尝尝新鲜。

此后他们一直离多聚少,十几年后,在新加坡,他与王映霞离异了。

日军攻陷富阳后,郁达夫的母亲在家乡活活饿死,孩子早早夭折,长兄又被日伪杀害,他自己也流亡到苏门答腊……这些灾难迭加于一身,使郁达夫时时生活在痛苦之中。

1942年,日军进逼新加坡,45岁的郁达夫为躲避日本人迫害,化名赵廉与胡愈之、王任叔等人撤退至苏门答腊的巴爷公务,与朋友经营赵豫记酒厂。后来,他碰到年仅20岁的何丽有。

为掩人耳目,他与何丽有成了家。但是,他还是被一个汉奸告了密,为防不测,郁达夫提早立下了遗嘱……

1945年的8月29日,郁达夫正在家中与几位朋友聊天,忽然有一个土著青年把郁达夫叫出去讲了几句话,郁达夫随即回到客厅,与朋友打个招呼就出去了,衣服都未来得及换,穿着睡衣和木屐消失在茫茫夜幕中,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此时,何丽有在产床上痛苦呻吟,突然,一声婴啼划破了黑夜,郁达夫的女儿来到了世间。 何丽有始终以为郁达夫姓赵,是个普通的酒厂老板,直到郁达夫失踪后才知道丈夫是中国的文学家。

当郁达夫海外遇刺的消息传到国内,孙荃死不相信,她拒绝了同乡为他竖纪念碑,她相信郁达夫一定会回来。

她的堂屋始终挂着郁达夫的照片。只因在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爱上他,便只好用余下的一生思念他、悼念他。这张照片记录的,便是那让孙荃一生不悔的、一如初见时的爱情。

郁达夫共有子女11人,健在者8人,其中孙荃生育4人:龙儿(早夭)、黎民、天民、正民;王映霞生育5人:飞、静子(早夭)、云、亮(早夭)、荀;何丽有生育2人:大雅(亚)、美兰。

郁云、郁荀兄弟,被寄养在达夫朋友廖元善教授家,后来,郁云辗转回到浙江富阳老家。

孙荃本来要自己抚养郁云,达夫二哥主动要求为她分担,收养了郁云直到郁云成人。但孙荃对郁云也特别怜爱,甚至超过自己亲生子女。她对郁黎民说,你们虽然失去了父亲,但是还有母亲,比起他们(郁云兄弟)父死母嫁,就要幸福得多了。郁荀则由廖元善抚养长大。

1952年,中央人民政府追认郁达夫为“民族解放殉难烈士”,他的纪念碑树立在鹳山,和他为坚决抗日而被杀害的哥哥郁曼陀的忠魂长眠在一起,陵园名为“双烈园”,郭沫若题字为“双松挺秀”。并在其家乡浙江富阳建亭纪念,郁达夫的故居也修膳后作为纪念馆供后人参观学习。

文革浩劫开始后,孙荃一家遇到了更大的打击和摧残。郁天民被游街批斗,孙荃虽已年逾古稀,也被冠以“黑五类”的罪名拉上街头“游斗”。在一次“游斗”中,她赤裸的一只脚被扎得鲜血淋漓。郁达夫早年留在家里的一批图书和资料,也在抄家中被七个平板车拉走。

郁达夫与孙荃:太懂事的女子总是不被珍惜

1976年,家人团聚,为孙荃庆贺八十大寿,席间不黯世事的小孙子问她:“奶奶,你恨不恨我爷爷?

孙荃平静地回答:“我不恨你爷爷。”她又避开她的小孙子,对别人说:“哪个男子见到美貌女子不动心?”

孙荃以她特有的胸怀,在衰朽残年谅解了郁达夫。孙荃尽管在青年时代接触了新文化,也接触了“个性解放”思潮,但她仍然是循着中国传统妇女的旧路走完了一生的路程。

1978年3月29日,孙荃与世长辞,终年81岁。弥留之际,她不无自豪地说:“回忆我的一生,我是会心安理得地升入天堂的。”

1985年“纪念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烈士遇难四十周年”的大会上,兄弟姐妹8人第一次见面。郁黎民感慨万千,“那时候我最小的妹妹,就是大家知道的那个遗腹子都已经40岁了。”

纵观郁达夫的一生,在文学上,他是杰出的;爱国抗日,他是走在时代前列的。惟独在婚姻上,他则是矛盾的。

郁达夫与孙荃的婚姻存续8年,与王映霞的婚姻存续12年,在海外与何丽有的婚姻3年。没有一个女人得到过他完整的幸福。

孙荃的一生,她确实是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乡里乡亲,无愧于子孙儿女。她的一生实在是艰苦辛酸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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