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向东流

十几年前读到这首词，觉得内容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呢？分明描绘的是偷情场面却写得那么恣意妄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的妹妹，作者偏偏还是男主人自己：

《菩萨蛮》

花明月暗笼轻雾，
今宵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令人浮想联翩的艳情诗。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起篇掀开了一个远景，交代了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这是一个温柔的夜晚，月光淡淡如水，花儿在月色中分外妩媚，夜色笼罩在朦胧的轻雾中。此时此刻，一个小女子迫不及待地去幽会心心念念的檀郎，相必事先约好了的吧？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瞧瞧，这两句动作描写，小女子怕动静太大被人发现，便脱了鞋子提在手上，只穿着袜子轻手轻脚地行走在宫庭石阶上，做贼似的，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过片词转，“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约会地点在画堂南边，女子见到了情郎不顾一切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趁着这撩人夜色上演一场陈仓暗渡。

场面是如此的激动，或许是两人的角色超越了伦常，这样的紧张刺激导致心跳加速，让情郎感觉到女子在他怀中轻轻地颤栗。

不得不说这“颤”字用得极妙，将这种女子私会情郎的复杂心理与情态细腻地呈现出来。

尾句娇嗔“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更是意味幽幽，怎么想都行。臣妾好不容易出来见你一次，看你怎么怜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据传当时大周后知道夫君和小姨子偷情之后，恼怒而伤心，此乃典型的趁人之危啊。这见不得光的事让她倍受刺激，最终导致病情恶化加速离世。

由来只有新人笑，哪见旧人哭？纵然这首小词写得再美艳，也不值得讴歌。一个背叛了妻，一个欺骗了姐，羞！

凡事皆有因果，当初这二人有多浪漫到后来就有多悲催。这不，报应很快就来临。赵光义继位后李煜被俘，小周后受尽屈辱，心情沮丧，两人互相埋怨。

一个亡国之君，还能怎么样呢？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李煜此时的心里充满了悲恸。那首著名的《虞美人·一江春水》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法国作家缪塞说过：“最美的诗歌是最绝望的诗歌，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

千年之后，当浮华落尽深眸，只剩下一首首诗篇，绽放着别样的美丽与哀愁。于是乎这首一江春水就成了千古绝唱，它是如此的悲伧，如此的震撼人心，如此的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