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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瑞与李强

2021-06-05  本文已影响0人  半盏茶

王大瑞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已经被五花大绑了。想想昨天晚上,后悔得想敲自己的脑袋,他妈的!怎么被李强这小子蒙骗到这儿的?

昨个儿初中同学聚会,散场后,被李强拉着又来第二轮,喝了两瓶白酒,现在胃里翻江倒海,头痛欲裂。

王大瑞左右扭头看,找他的包,发现自己的包被仍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钥匙,卡被扔得满地。这一折腾头晕得厉害,他只得又重新躺下来,闭着眼睛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想起来,还有一张光盘在包里!那张光盘里存的是他和媳妇的私房录像!他一个大老爷们,曝光也没啥,反正他身上有的,别的男人也都有。可是还有媳妇呢,自己家的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看,怎么也不能让李强这混蛋小子拿去啊!虽然这小子他认识了十几年,可他从小就一副猥琐样儿,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王大瑞扭着手臂又使劲儿地挣扎一番。手指粗的尼龙绳把并着的双脚缠得结结实实,两只手臂被分别绑在床两头,如果把床立起来,他就是耶稣的形象啊。

扭了半天还是动弹不得,王大瑞终于放弃了。这个李强,你等着,哪天栽在我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大瑞和李强是小学同班同学,王大瑞浓眉大眼,额头宽,腿长,个头高,力气大,脾气也大,最爱打抱不平。李强细眉小眼,个子不高,驼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人时眼神总游移着,似乎总也找不到焦点。

那时候王大瑞干什么李强都会在他屁后跟着,王大瑞抽烟李强也跟着抽烟,王大瑞撩女孩子,李强也跟着瞎起哄。

王大瑞对李强总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李强也从来都是听他的安排。到了初中,他们还是同学,不过不在一个班了。两个人仍旧总在一起,当面他们以兄弟相称,而背地里,在王大瑞的眼中,李强就是个跟屁虫,没啥能耐,跟着他瞎混,智力和情商都差得很多,实在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王大瑞和一个女娃子在学校操场后的小树林子里亲嘴,让来找他的李强看见了,王大瑞就让那女娃子也亲一下李强,那女娃子也大方,拽过李强就亲了他一下。

李强当时就有生理反应了,王大瑞见了,哈哈大笑,指着李强的鼻子说你李强怎么就这么一点出息。

那女娃子也在一旁吃吃地笑。李强越发窘迫,满脸通红,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的话,逃也似的跑了。

王大瑞后来也没与那女孩子结婚。但是他不知道,李强从此做下了病根。

还有一次,李强在网吧打网络游戏,过程中和别人发生口角,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王大瑞知道了,就拉着李强想当面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人,但李强说害怕他们报复,这回打赢倒是爽了,可王大瑞也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家满世界地找着打。

王大瑞一听,二话没说,把李强撇在那,一个人把那几个人给教训了,回来狠狠地奚落了李强一顿。说李强你他妈的真是白跟我混了这么多年,几个小混混也给你吓成这样,老子带着你去你都不敢,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的,长没长那玩意儿?

李强拿眼睛白着他,低着脑袋也不说话,王大瑞恨铁不成钢地说,真是个孬种,三脚也踹不出个屁来!

后来,两个人初中毕业后,都没再读书,王大瑞去了省城做服装生意,听说后来发大财了。李强在家乡开了个小超市,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可是日子也能过得去。

两个人分开后,再没见过面。直到最近,初中同学忽然建了个微信群,多年的同学慢慢都联系上了。大伙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在群里聊社会,聊家庭,聊工作,聊孩子,好像要把自己经历的人生每一个细节都重新描绘一遍,好不热闹。

王大瑞是班里同学最后联系上的,还是李强找了王大瑞老家一个亲戚,才要到了电话号码。

昨天同学聚会散场后,李强拉着王大瑞不让走,说这么多年的好哥们,一定得再和王大瑞单独喝顿酒。那时王大瑞已经喝了不少,李强倒是喝得不多。念着旧情,王大瑞跟着李强上了一辆出租车,到了一家路边大排挡,李强不知道从哪找来个小妞儿陪着他们喝。

后来,三个人从大排档喝到了KTV,又从KTV喝到了洗浴中心。脱衣服时,王大瑞包里的光盘掉了出来,李强看到了,斜着眼睛问他是不是黄盘,王大瑞醉眼惺忪地笑着说,是我和你嫂子的真人版。

李强说,你小子还是那个德行!再后来,王大瑞就不记得了,一睁眼,就是今天早上的事了。

王大瑞试着翻翻身子,尼龙绳绑得还是那么结实,他肯定挣脱不了。心想李强这小子是怎么了?多年的兄弟没见面,也不能这么招呼我吧?又想,自己也真是糊涂,本来那张盘就是他背着老婆自己瞎鼓捣的,来聚会前本来是想要到省城电脑城去做个加密处理,回家欣赏的。结果他认识电脑城的那个老张没来,他也没敢贸然给别人弄,后来急着坐车往聚会地点赶,就忘了这事儿。

李强!李强!有种你小子给我出来!你把我绑在这儿算怎么回事?王大瑞开始大声喊叫,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他由愤怒转为无奈,由无奈转为绝望,终于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快中午的时候,王大瑞被开门声吵醒了。李强拥着一个艳丽多姿的女人进来了。昨天见李强还是过去的瘪三模样呢,今天忽然一脸的男人气概,梗着从来没有硬气过的脖子,挺着胸脯,斜睨着眼睛,似乎在李强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哪天有过这样的自信和骄傲。

王大瑞看着直想笑,心想,就你李强那瘪三样,化成灰也是个王八样,这会儿还在我面前装男人,呸!

李强走过来,一起进门的年轻女人斜靠在门口,用猎人的眼神看着王大瑞。王大瑞已经不记得昨天晚上陪他喝酒的女人是不是她,也不记得在嗨歌时,有没有什么过份的举动。

正想着,李强走过来,一只脚踩在床沿上,弯着身子,一只手抓起王大瑞的衣服,嘿嘿地笑着,哥,你可还记得20年前,你羞辱我的事吗?

王大瑞晃晃沉沉的脑袋,说你他妈20年前的事还记得呀?快把我松开!

李强恨恨地说,当然记得,我告诉你,我就是从你侮辱我那天开始,见到女人就脸红,我成了一个没用的男人!

王大瑞想到昨天唱歌喝酒时,李强好像还说过这事,他还以为李强在开玩笑呢。

李强看看王大瑞那一脸蒙圈的样子,带着坏笑说,哥,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把你绑在这儿,心里头可踏实了,我一晚上来了三次,我他妈35岁才知道男人的爽!哈哈哈哈!又扭头捏了捏那女人的脸,女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王大瑞说,你他妈的哪是被我吓的,你是没有女人,想女人想过头了,你是自己憋的!

李强拍了拍一下王大瑞的脸,说,怎么不是你,就是你!从小你就总欺负我,你口口声声喊我兄弟,可是你最不够兄弟!一点儿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兄弟你能那么侮辱我吗?后来你帮我出气也只是为了满足你的争强好胜,为了你自己的面子!今天我就把你和你老婆的好事发到网上!一解我的心头之恨!

王大瑞开始一惊,转而忽然笑了,说李强你他妈别逗了,就你这个怂样,还在我面前装黑社会,你知道我老婆是谁吗?

李强说,是谁也和我没关系,我让你们在网上曝曝光,撒撒狗粮,没准你们俩还能成网红呢!

王大瑞忽然脸一沉说,你要放就放,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我老婆就是你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妹妹李莲!

李强忽然变了脸色,粗声说,你胡说,我妈说我那个妹妹早死了!

那你给我把绳子解开,我打个电话让她来,先看看和你长得像不像!再亲口问问她父母都是谁?王大瑞斜着眼睛挑衅地看着他。

李强的脸色有些慌张,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女子,女人不知何故,仍然忸怩作态地依偎在李强身边。

李强拽着女人到了另一个卧室,拿起电话,拔了几个号码,无人接听。又按了一串数字,仍然没有人接。

李强气急败坏地返了回来,指着王大瑞的鼻子骂,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我问了,我根本没有这个妹妹!这回就算是我亲妹妹,我也要开开眼!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电视旁的播放器,把光盘放进了播放器中。

想到自己十几年前受的窝囊气就要以这种方式了结,李强不觉得手都颤抖起来。

电视画面上开始出现某个文化公司的片头宣传动画,被绑在床上的王大瑞挣扎着,脸红脖子粗地喊,李强,你个大傻X,你他妈不是东西!

李强冷笑着,一脸杀猪般的戾气,似乎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的复仇行动。女人仍然倚在门框上,不知在哪拿了把瓜子,一个接一个地磕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事态的进展。

忽然电视屏幕上一阵雪花点,接着亮闪了一下,继而出现了一片沉寂的黑屏。李强看看电源插座,没断电,都接着呢,随口骂了一句,他妈的,停电了!

王大瑞松了一口气,继续歪在床上,骂李强的劲儿也没有了,两只眼睛瞪着天花板。

李强转过身,对女人说,你去,到楼上问问是咋回事?女人白了他一眼,开门出去了。

李强盯着电视不说话,王大瑞也定了定神,觉得李强这小子也不见得是真要怎么的,可能是想起这么多年的委屈,一时太激动了,想到这儿,他转过头对李强换了一种语气。

李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玩起这种游戏了?我刚说我老婆是你妹子,确实是扯谎骗你的。可不管是不是你妹子,那网站上,多得是漂亮风骚的,你也不是看不到,我们兄弟一场,你就这么恨我?

王大瑞偷偷看看李强,李强似乎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啊,为啥这么恨王大瑞?

王大瑞接着说,当年哥确实有些对不住你,不过后来那女娃我训斥她了,我能笑我兄弟,她可不能!就因为这事儿,我没过多久就和她吹了。这么多年,真委屈你了,兄弟。

说着说着,王大瑞还挤出两滴眼泪来,

不知是王大瑞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那两行眼泪打动了李强,或者他也折腾累了。李强说,瑞哥,也不是我有多恨你,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我大哥。但是,这么多年,我真是痛苦,别的都挺好,可就是那方面不行。而且,就是从初中那次,你他妈当着女孩儿的面那么侮辱我,这事儿我谁也不敢告诉,我妈让我找个对象,我敢找吗?同学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敢去吗?那不是害人家吗?

王大瑞松了口气,说,李强,要我说你,你就是心事太重,那天的事,我早忘了,你先把我的绳子解了,咱哥俩好好唠唠。

李强看着王大瑞,想了想,起身用水果刀把尼龙绳割断了。

王大瑞坐起来,伸伸腰,挥挥酸痛的胳膊,到角落里把包捡起来,又拍了拍李强的肩膀,说,李强,你看,你绑了我一宿,我在这硬板床上硌了一宿,这腰都疼得直不起来了。你呢,搂着那小妞快活了一夜,你的问题也解决了不是?我呢,也受到惩罚了,对不?咱俩呀,这回应该两清了。你念我是大哥,我也不会向警察举报你绑我的事。

李强不吱声了,王大瑞又接着说,李强,我也不怪你,这解铃还需系铃人嘛,但昨天那女的,可不适合放在家里当老婆,你还是规规矩矩地找个正经女人,成个家好好过日子。

屋里电源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了,播放器里又开始吱呀着读碟了。

王大瑞不动声色地从播放机中把光盘退了出来,重新装进包里。

哥,我也是昨天酒喝多了,你不怪我就行,那女的是酒吧里的,我也是上个月才认识,她非要跟着我,说跟我有缘。

李强,你要说你俩有缘,哥也没啥话说了,你就记着我到啥时候都是你哥!我这出来好几天了,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下午还要去看一个老朋友,就不再和你唠了啊,你也有我电话,有事你就直接找我,我先走了。

王大瑞从居民楼里出来,看看晴朗的天,眼睛还直发涩,感觉已经过了几个月。

他拿出手机给电脑城的老张挂了个电话。老张,你在店里吗?我有点事要找你,你等着我啊。放下电话,王大瑞打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老张的店里。

老张,我这儿有一张光盘,你帮我看看,是我闲着无聊弄的盘,你给我处理一下,我是想留着,又怕别人误拿去看了,你看看,能不能帮我设计个密码啥的?

啥稀罕盘啊,那大街上5块钱一张,啥盘你看不了啊,非得要这张盘?老张从一堆电脑包装箱后面探出头来,嬉皮笑脸地说。

哎呀,别废话,快来帮我看看!王大瑞有些急了。老张还没忙完,王大瑞就自己先把光盘放进了光驱。吱吱呀呀的读盘声像一只小老鼠在抓挠王大瑞的心。

电脑屏幕上仍然是闪过了某家文化公司的动画广告,好像又卡碟了,又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后,屏幕上终于出影了。但是,并不是王大瑞想像的内容,而是一张一张的风景照片。妈的,难道被李强调包了?这下完了,王大瑞颓丧地坐在椅子里。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大瑞接起电话,是老婆打来的。

你个臭不要脸的!我这儿要做瑜伽,打开光盘吓我一跳,什么时候弄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看不清人,但是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偷不着腥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把我最喜欢的一张瑜伽盘都给抹了!快点死回来,给我重新录一张!

王大瑞对着电话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挂了电话,看着不明就里的老张,忽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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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故事是我写的第二篇以异性角度的小短篇,完全虚构。

我想表达的是,人总是要找一个平衡,当被压抑的那部分没有正常的途径去宣泄时,就会用其他的方式,情感如此,人性如此。

对于李强来说,被压抑的,是一份尊严。于是,他就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夺回来,辅之以跳跃式思维,就成了这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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