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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光记忆‖北齐管延伯造像记·国兴寺·管村

2022-07-19  本文已影响0人  卜祥山

从历史来看,北齐历经六帝,(如果加上高欢高澄是八帝)享国二十八年。北齐高氏家族虽然皇帝当得不怎么样,但是这一时期却是佛教的发展的鼎盛时期,由于皇家崇佛,佛教信徒们开始了建寺塔,雕刻佛像、佛经的“大运动”,山东境内来说,这一时期的雕像、石窟造像、石经等留存下来的也不算少数,摘抄如下“无棣水纪湾乡的北齐汉白玉石佛像,临淄龙池村的北朝石佛像,博兴的北魏铜佛像和瓷佛像,广饶的北魏石佛像,济宁的北魏石佛像;青州驼山有北周石窟造像,长清五峰山有东魏北齐石窟造像;泰山经石峪北齐刻石《金刚般若经》,历代尊为“榜书之宗”;邹县岗山有北周刻石《佛说无量寿经》、《入楞伽经》;邹县铁山有北周刻石《金刚经》;徂徕山映佛岩有北齐刻石《般若波罗密多经》;书法碑刻则有青州的北齐《娄定远碑》及广饶的北魏《根法师碑》等”。

寿光也不例外,据民国寿光县志·金石志记载有“北齐过宋寺比丘道常造像记”,“北齐天宝五年残石”,“北齐天宝九年朱海造像”,“北齐皇建二年造像”,“北齐河清张湛造像”“北齐天统二年比丘僧遵造像”,“北齐武平二年李盘兄弟造像”,“北齐武平六年造像”,“北齐管延伯造像记”……

说到北齐“管延伯造像记”就不得不提国兴寺。

北齐河间太守管延伯率“道俗三百余人敬造丈六大像一躯并二菩萨”,一佛二菩萨就供养在国兴寺。

一佛二菩萨,汉白玉追琢而成,有佛像、有佛座。寿光境内无山,别说汉白玉,就是普通的青石也没有。一佛二菩萨,通体汉白玉,肯定来路不近!

我看了一下资料,汉白玉石料有这么几处“北京房山汉白玉;贵池白大理石;河北涞源白大理石;四川宝兴蜀白玉;广西的广西白:江苏赣榆白大理石;湖南汉白玉;云南大理苍山白大理石;山东平度和掖县雪花白等。

综合以上,河间太守管延伯等敬造的一佛二菩萨,石料来源最远来自河北方向的房山、涞源,管延伯做过河间太守,河间距涞源也不算太远,雕好了拉回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最近的平度掖县离寿光二三百里路,石料来源的可能性更大。二三百里路对于今人不算什么,对于古人来说拉着几千斤翻山越岭的也非易事。但是信仰的力量也是巨大的!有时也超乎想象!以至于安致远的儿子安筼在《重修国兴寺碑铭序》中对于白石佛像的来路也没弄明白“其像精致,其重千钧,亦不知始从何舁置而至远近千里内曾无其亚,不假绮饰,妙质莹然,瞻礼之下,疑真天人矣”。安筼是康熙乙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大场面、好东西肯定见过不少,但是在他眼里,国兴寺的这尊大佛也让他不由得惊叹“远近千里之内,国兴寺大佛第一”。

一佛二菩萨,如果说雕像传达的是雕刻之美、艺术之美、科学之美,那么佛座所蕴含的信息更具历史价值!三尊佛像底座上都有题名,都是由像主率信众敬造,特别是“敬造”的年代,更是为国兴寺的历史提供了有力的佐证。比如佛座上的“河清元季”,就很清晰地向我们传达了敬造佛像的年代,始于北齐。

从佛座题名来看,像主管延伯姓管,道俗三百余人,“管”姓占了一大半。国兴寺周围村庄有这么几个村子,崔岭、安埠、田家、管村、兴隆、刘家埠……以上几个村子中崔岭、安埠、兴隆、刘家埠等都是洪武移民,只有管村是“坐地户”,村名来历:传说管仲居于此地,齐桓公住在王望,有“齐王望管仲”之说,故名管村。说管村是一个千年古村一点也不为过。由此推断,国兴寺佛座题名上那么多的“管”姓,很有可能来自管村,管村离得国兴寺太近了!就隔着桂河,一个河东一个河西。春秋时有了管村,北齐时有了国兴寺(只是基于佛座题名推断,甚至更早)亦或河间太守管延伯筹建了国兴寺。

此时的桂河岸边只有管村与国兴寺,这边晨钟暮鼓,那边鸡鸣犬吠。直到明朝,附近村子陆续多了起来,管村南边迁来了田家洼、刘家洼。隆庆二年发大水,管村地势高没事,田家洼、刘家洼、国兴寺都被冲毁了,大水过后,田家洼迁到了桂河西岸,国兴寺万历年间重修,刘家洼分了几支各自寻高地立村,有的迁了管村,有的另立新村“刘家埠”、“安埠”、“兴隆”……

佛座题名上“管”姓不少,现如今的管村已经没了“管”姓。几乎都是姓刘。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北齐时佛座题名上那么多的“管”姓,现如今“管”姓无影无踪,消失得很彻底!是不是与国兴寺有关呢?是不是与佛教的兴衰有关呢?

从历史脉络来看,崇佛灭佛的运动或大或小,都没停止过!哪怕是到了近代。

不说崇佛说灭佛,最著名的就是“三武一宗”灭佛事件。国兴寺的年代是北齐,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时山东地区还不是北魏的地盘。以后的几次灭佛事件好像也没有对国兴寺造成毁灭性的灾害,建筑的重建复建很正常,国兴寺宋熙宁,元大德,明万历都有重修,佛像完整就说明没有什么大劫难。似乎国兴寺与“管”姓的消失与以上灭佛事件关联不大。

从资料来看国兴寺的一佛二菩萨到元代是完整的,此时出了“花马军”。

“邑人刘崇学重修国兴寺碑记”中记录了花马军:“寿光东南陬岭上里,旧有国兴寺,其像皆以白石为之,相传胜国时为花马军所毁,中尊屹然独存,辟立两丈许,盖遐迩所罕见者,第不知创自何时,其载在香鼎石柱云“熙宁三载重修”后复修于大德元年碑记可考,遥忆此寺之建其在隋唐五季……”。

民国《寿光县志·金石志》也有记载“维那刘始等一百五十余人佛座题名,在城东管村。按:石旧在国兴寺相传佛像三尊,左右两尊差小,魏元代花马军所毁,遗此座遂移置中尊前,形方正,前立面与左侧面有字,无年月疑北齐时造……”

至于花马军毁佛的起因,已经无从考证,既然花马军能把一佛二菩萨中的“两尊菩萨”毁了,肯定庙宇殿堂也难逃一劫。我推测了一下,是不是这样,花马军毁佛,激起了“管”姓人的愤怒,毕竟一佛二菩萨的造像像主是他们管姓的老祖宗,亵渎神明、玷污佛堂、辱没祖宗,那可不行!不排除经历了惨烈的战斗。更进一步推测,两种结局,一是花马军胜,把管村屠村,二是管姓族人重创花马军,怕报复逃离管村。我觉得花马军毁佛与管姓消失有着很大的关联性,隆庆二年的水灾后刘家洼的刘姓搬进了管村,现在的管村百分之九十九姓刘,由此推测隆庆之前管村还在,估计那时的管村已经是“村墟”了。现在的管村只不过是刘姓继承了村名。

一佛二菩萨,花马军毁了俩,留下了一尊大佛和俩佛座,光绪二十一年,潍县人范某推着小车结伙来偷佛座,得手后推了几里,累得不行,于是打算把刻着人名的一面凿下来带走,一番斧锤凿击,佛座一断为二,此时,管村人刘某顺着车辙追到,并人赃俱获交到官府。潍县人范某供述是给两江制台端方物色的,最后佛座留在了管村。

民国寿光县志记载的“维那刘始等一百五十余人佛座题名,在城东管村”,是俩佛座都移置管村呢?还是范某盗窃未遂留下的那个呢?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这俩佛座都已经没有了。

清朝末年,国兴寺已经是一片废墟。丈六白石佛矗立旷野,县志云:“石佛像高近二丈,殿宇久倾圮。土人以砖绕佛身甃之……”

《稻田镇志》:“寺内仅存的白石佛像和两座碑碣,于1966年损坏,石像砸碎将白石子用掉,碑碣为建桥梁所用。”

至此,千年国兴寺只剩下了白石佛的佛座,佛座也是汉白玉材质,上面刻着“河清元季岁次壬子七月己亥朔二日庚午,清信仕佛弟子河间太守管延伯……道俗三百余人等……敬造丈六大像一躯并二菩萨……”。

(寿光老卜图文原创。部分照片出处都有标注)

管延伯造像记拓片照片取自《寿光历代碑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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