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科检查与尴尬

去医院体检，有一个项目是妇科检查。

医生会掰开受检者的双腿，一边套手套一边对她们说：“有过性生活吗？”受检者回答后，医生会大声重复“有是吗？”“没有是吧？”然后根据回答做相应检查。

这重复令我感到些微尴尬。站在检查室外面，排着队伍，我想：虽然我与大家素未谋面，但已经是对对方有无性生活了如指掌的关系了。

体检结束后，我向朋友诉说了我的尴尬，被朋友批评了一顿。她认为我迂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性生活又怎么样？

有性生活，当然不怎么样，实际上也与我毫不相干。可是我的尴尬，是不是由于“性”呢？仔细想想，我的尴尬实际上是由于在体检的情境下，人的尴尬一点也不被重视，当受检者降低音量却被医生大声重复时，我便尤其感到了这种尴尬。

常听说这么一种说法，患者在医生面前不要尴尬，甚至不应尴尬，因为在医生眼里，患者只是一坨肉而已。于是在做手术、做检查的时候，常常会有医学生或是新手医生围观。“一坨肉”理论，早已是个常识了。

作为一坨肉的患者究竟可不可以有尴尬的情绪呢？表达了尴尬的我，因为没有把个人的真实情绪和想法从肉体之中抽离，而显得这么幼稚。而朋友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极端保守主义者，她的声音那么坚定，又那么严厉，像在教育一个刚上幼稚园不知道怎么使用冲水马桶的小朋友。

那个瞬间，我感到那尴尬更加尴尬了。

于是我决定每年多做几次妇科检查，多做几次肛检。争取熟能生巧，熟视无睹，早日学会在医院里抽离灵魂，做一坨合格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