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假装是童话
传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里就有一条健忘的鱼。
01
鱼在水里游，和水朝夕相处。鱼爱上了水。
某天，鱼决定要表白：“水啊。”
河水哗啦啦，回应：“鱼啊，怎么啦？”
“我好爱你啊。”鱼说，开心地转了一个圈。
水说：“我也爱你啊，鱼。”
过了一会，鱼不开心了。鱼想到了一件事：“可是你抱着好多鱼。”鱼吃醋了。
水笑了：“每次你这么想的时候，你就吐个泡泡，泡泡也是我，是只属于你的我。”
鱼开心地吐了好多泡泡。可是泡泡很快就碎，鱼又不开心了。
水说：“傻鱼儿啊，碎了是因为我又想抱着你了。”
鱼开心地摆摆尾巴。鱼忘记水同时抱着其他鱼了。
02
有一天，来了一只东西，停在河边的石头上。
鱼看到了。鱼不认识，问：“你是谁？”
石头上的东西说：“我是蜻蜓。”
鱼问：“你会游泳吗？”
蜻蜓说：“我不会，但是我会点水，也会飞。”
“飞是什么？飞好玩吗？”鱼不懂。
蜻蜓点点头：“好玩，我可以见到很多水。”
鱼说：“太好了，下辈子我也要做一只……你叫什么来着？”这只健忘的鱼啊。
“蜻蜓。”说完，蜻蜓扑动透明的细长翅膀，飞走了。
“蜻蜓，蜻蜓。”鱼念着。
03
另一天，飞来一只蝴蝶。鱼看见蝴蝶飞，以为那是昨天的蜻蜓。
鱼想打招呼，可是鱼忘记蜻蜓的名字了。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鱼的心情。
鱼热情地说：“你又来啦。”
蝴蝶动动触角，想了一想。蝴蝶没印象自己来过：“我第一次见你呀，为什么说我又来了？”
鱼知道自己又犯了个错误：“啊，昨天那个虫虫也会飞，我以为你们是一样的。”
蝴蝶没说话。
“点水！昨天那个说点水！”鱼突然想起来，急急地说。
蝴蝶“噗嗤”笑了：“那是蜻蜓，我们不一样的。我是蝴蝶，我食花蜜，不点水。”
鱼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你们都会飞。”
“会飞就一样了吗？那你和别的鱼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不一样，别的鱼没我这么爱着水。”
河水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哗啦啦地笑了。
单纯的鱼啊。蝴蝶心想。
“记住我的名字哈，我是蝴蝶，我有彩色的翅膀。”说完，蝴蝶扇动美丽的大翅膀，向着太阳飞去。
“哇。”鱼看着这美丽翅膀，惊叹，“蝴蝶，蜻蜓。”
04
有一片叶子被风吹来了。鱼过去碰碰，叶子动了动，叶子上传来轻轻的一声惊叫“啊”。
“是谁？”鱼问。
“是我。”声音很小。鱼看不到。过了一会，声音才慢慢爬到叶子的边缘。
“你是谁呀？我没见过你。”鱼问。
“我是七星瓢虫。”虫答。
“你会飞吗？”鱼现在觉得外面的每个谁都会飞。
“会，呃，不会。”虫说。
“你是会还是不会啊？”鱼问。
“我本来会的，但是我的半边翅膀没了，不能飞了。”虫答。
“噢，好可惜。”鱼本来想看看瓢虫是怎么飞的。
“你能送我上岸吗？我不会游泳。”虫问。
“怎么送啊？我离不开水。”鱼问。
“你可以把叶子推到岸边，然后我就能爬上去了。”虫说。
“对啊，你好聪明。”鱼用脑壳儿顶着叶片，把叶子往岸边推去。鱼尾巴轻轻摆动，带起河水微澜。
靠岸了，瓢虫小碎步爬上岸。瓢虫回头跟鱼道谢：“谢谢你，好心的鱼。”
鱼开心地回答：“不客气，聪明的瓢虫。”
鱼想，下次再有虫虫和叶子掉下来，也要这样送他们上岸。“好心的鱼。”想想就开心啊。
鱼摆摆尾巴，游走了。下一回遇到这类事，鱼又忘了这聪明法子了。
05
小鹿来河边喝水，低头的时候看到了鱼。
小鹿很惊奇。小鹿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鱼。“你是鱼吗？”
鱼这才看到小鹿，“我是啊，你是谁啊？”
小鹿答：“我是小鹿。”
小鹿低头喝了一口水，扬起脑袋甩掉水珠。
鱼看到了小鹿头上的角：“你头上的东西好漂亮。”鱼的脑袋光溜溜的。
小鹿笑了：“是犄角，每只鹿都有的。”
“我也想要。”鱼好羡慕。
“你要是长了犄角，在水里游就不方便啦。”小鹿说。
鱼想了想，好像有道理，“那我不要了，我这样子也挺好。”
“小鹿……”鹿妈妈在叫小鹿。
小鹿要走了：“再见了，鱼。”
“再见了，小鹿。”
06
这条鱼虽然健忘，可也还记得猫是吃鱼的，见到猫要躲起来。
鱼现在就躲在石头底下。鱼一动不敢动。
可是猫的眼神好啊，猫看到石头下有一条闪着金光的鱼尾巴。
猫举起爪子，拍一拍水，激起水花。
鱼慌了神，使劲地摆动尾巴，一副要逃脱魔爪的模样。
猫看着直笑。
鱼听到猫的笑声，才慢慢停下来。
猫没停止笑，脸上的胡须颤动着：“一条傻鱼。”
鱼不开心了：“你不吃我吗？”
“我为什么要吃你啊？”
鱼被这么一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吃鱼的猫？你才是傻猫好吗！
猫停了笑：“你和我爱过的一条鱼很像。”
鱼更吃惊了。
“人人都以为鱼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食物。但我看每条鱼都不同，你和我爱过的那条鱼，很像，都有特别的美。”
“就好像，我爱着水一样吗？”鱼问。
“你也会爱，这让你更特别了。”猫似乎很欣赏这条鱼。
鱼很自豪：“当然啦，我爱水。虽然我总是忘事，但我一直记得我爱着水。”
“爱曾让我独一无二，爱也让你变得独一无二。”
鱼也欣赏这只猫，这是一只哲学猫。虽然鱼并不知道“哲学”是什么。
“你的鱼后来怎么样了？”鱼好奇。
猫却答非所问：“你和水相爱，你会活得很快乐。”说完，猫就走了。
07
鱼没有听出猫声音里的伤感，但是石头听出来了。
石头开口了：“猫很难过。”
石头不常说话，但每次说话必定一鸣惊鱼。
“你怎么知道？”鱼不解。
一条鱼尚且感受不到，石头不是活物，难道却有感情？
“你的水是神奇的水，经常有人来这里，坐在我身上，对水诉说。他们会说很多故事，好的坏的，快乐的难过的。水常流动，路过听过便忘了。我不同，我一直在这里。听多了，也就琢磨出他们语气里的情感，学会体味了。人和水来来往往，日升月落，都是过客。”
鱼听得一愣一楞的。
石头笑：“小鱼儿啊，知道你不理解。没关系，不是什么事你都要懂，你只要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就足够了。”
还有句话，石头没说：“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这里。”
08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水要去远方，去找大海。水说，海是水们毕生的追求。
鱼虽然不懂，可是鱼愿意跟着水一起去。鱼也想见见那大海。
“石头石头，你会跟我们一起去吗？”鱼问。
“我不能去。你是漂泊的命，而我注定永远立在这儿。我走不开。”石头答。
鱼不胜惋惜：“好可惜啊，我还想听你说长长的话呢。”
石头笑，笑声听起来厚厚的：“你会遇到别的石头，他们也会有很多好故事说给你听。”
“那你会孤单吗？”鱼关切。
“不会，很快就会有别的小鱼儿来陪我说话啦。”
“那就好。”鱼用脑壳儿碰碰石头，算是作别，转个身，跟着水走了。
09
这一路上，鱼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事物，不只是天上飞的，还有许多跑跳的生灵。鱼甚至做了一个梦。
鱼本不该记得自己的梦，其实鱼本不该做梦。可是这条健忘的鱼，不仅做了梦，还记得了。
鱼梦到自己是一只鸟，一只飞向太阳的鸟，像曾经的那只蝴蝶。原来，有翅膀是这样的体验。
梦醒后，鱼告诉水，也许自己曾是一只鸟。“我曾经眷恋那太阳。”
水问鱼：“如果你能选择，鱼还是鸟？”
鱼迟疑了几秒，鱼也许在想着阳光的温暖，可是很快鱼就回答了水：“鱼。当我是鱼时，你会抱着我。如果我是鸟，太阳太远，我触不到。”
水紧紧裹着这条鱼。
传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是这条鱼啊，记性更差，转个身摆摆尾巴就忘了，但是鱼还是很快乐。
END.
后记：顾城说，鱼生水，水生花，花生好人家。
我的心里似有一汪水，护着一条鱼，生出这些小故事。
慢慢写着，自己居然有点喜欢上这条单纯的傻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