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狗与爱

爱是欣赏

      小时候，我住姥姥家里，姥姥养了一条狗－－极普通的大黄狗。我记得它的时候，它就瘸了一条腿。有时晚上我放学回家，它听不出来我的脚步声而叫起来的时候，我一出声呵斥它，它立马飞奔出来，狂摇着尾巴围着我转，很有怎么是你的惊喜感。妈妈在外地上班，离家三个月，又回来时，它还能听出妈妈的脚步声，迎了妈妈好远，又因为它是姥姥养的狗的缘故，妈妈特别喜欢它。有一次，因为它又老又眼瞎，咬了一个亲熟的人，舅妈就说了它一句：“再乱叫，杀吃了你”，从此，它便失去了踪迹。舅妈说，我就是说说，它怎么听懂了话，怎么当了真呢？

      第二次养狗，是表哥特意从山东带回来要送给舅妈的。那时，正是时兴狼狗的时候，那是个不怎么纯种的小狼狗。肉肉的一团，黑黑的眼睛，两只小耳朵耷拉在黑眼睛上方，歪着头看人。我一下子喜欢上了它，执意留下了它。妈妈给它起了个名字，给它在厨房和主房的夹道里用旧衣服铺了一个窝，妈妈拍拍窝说，过来吧，它就欣欣然跑了过去。从此它就像个橡皮糖一样粘着家里的人，早上我一打开门，它撞着就进来，舔我的光脚，又湿又痒，好不容易穿上袜子和鞋，它又围着我脚前脚后跑，欢喜得几世没见了一样。那时，我是它的专职铲屎官和整理员，它必是把屎拉得院子里东一堆西一堆、把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拉得乱七八糟方肯罢休，这个时候通常是嫌弃它的，但是看到它每天跟着我一点也不烦的样子、一叫它必欢天喜地跑来的样子、它认为危险必冲到我前面替我挡的样子，心里总是暖暖的，不再去计较它的那点儿淘气。

      都说狗也是要给它立规矩的，办法就是不听话了打它。可是，我舍不得、不忍心。不听话就不听话吧，不就淘气点儿吗？它又不乱咬人。不立规矩的后果是，有一天夜里，它或许是抓住吃了别人下了药的老鼠，在院子里疯了一样哀嚎，扑在门上窗户上抓，希望我们出去救它。妈妈也被它的叫声吓住，还担心被它抓伤，不让我们开门出去，事实上，就算妈妈让，我们也不敢出去。没多长时间，它就不叫了。早上起来，看见它的时候，它就卧在门口，已经没了一丝动静。

      我默默走到水龙头前，假装洗脸，泪怎么也止不住流了下来。放慢节奏梳头、刷牙，还是让家里人看到了我一脸的泪。它是倾尽了所有来信任、依赖我们的吧？它曾带给我们那么多的温暖和开心，是不是我们再勇敢一些，它就又会象从前那样欢蹦着在我们周围？难以言说的失去的难过和自责。心里默默发誓，从此再不养狗。

      前些日子，在路上散步，遇到一只小小的流浪狗。毛色淡黄、稀疏而肮脏，皮像是贴在了身上，只有人拳头大的狗脸上仿佛只有两只大大的眼睛。它看见我时，瑟缩着后退了一下，许是觉得我并没有恶意，它没有转身逃开。我很想喂它点什么，手里却没有可以给它吃的东西，附近也没有超市什么的可以买来东西喂它，只好无奈地走开。没想到，我走到小区门口时，不经意回头一看，它居然懂了我的心思般跟着我回来了。兴奋着去给它买吃的东西，不想遇到熟人说了一会话，再一回头，它已不知去了哪里。以后的几天，我去遇到它的地方找它，也没能再见到它。

      又是莫名的心酸。被它信任的人无端地遗弃了，它又一次选择信任人，却又没有等到它需要的食物，它该会是多么的难过呵！

      或许它一开始是抱了我会收留它的念想，却最终知道我再不养狗的誓言，才会让我找不到的吧？

      我爱狗吗？我不确定。我所知道爱狗的我的朋友，她会用针管给狗喂牛奶、会抱着狗、会给它洗澡、每天带它去散步、会给它立规矩、会在它掉到沟里去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下去捞它；还有的，会常常在包里、在车上装些火腿什么的，以备随时遇见流浪狗都可以有东西喂；还有的，见到流浪狗就会收养......

      爱是什么？是满心的欢喜么？是无言的陪伴么？是无悔的付出么？是理智的管教么？是温暖的同行么？是全心的信任么？是自然的悲悯么？......

      或许爱涵盖了上述所有的叙述，或许在某一阶段只做好了其中的几项，偏也好全也罢，千帆过尽，才会明白，唯有爱的存在，斜阳仍脉脉，江畔枝头春会再来，红尘还值得人们去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