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十八年前,读初三时,我们快要毕业了,语文老师设置一篇作文,题目为“十年后的我们”。
我和同学们都发挥自己的想象,几天之后,老师从写得好的同学文章中,在课题中读
大部分男同学都在描述:我们都当着老板,开着豪车,我开着什么什么车,排着队停在学校门口,回学校庆祝毕业十周年。
女同学则发明什么美容香水,说要把英语老师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
那个年代,物资缺乏,有的同学,特别是女生,还没读完初一,家长就跑到学校,说要停学去浙江打工赚钱,学校老师努力劝说,但依旧改变不了现状,当时到省外,特别是浙江打工的现象很普遍。所以那时候更别提车了,那时候连当地县城有个车,就感觉很希奇,一般是看到开车的人,都是有钱人,或者是大老板,车绝对是大老板的象征。
那时候自行车是主流,大家都骑着自行车上下学,一放学,就可以看到我们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孩子往家里赶。
班主任时常说:你们还是要好好读书,跑到外面打工,也很辛苦,有些还会有意外。
那时候,每年春节前,就会看到陆续从浙江那边打工回来的青年男女,打扮的挺时髦,看过外面的大世界,有些人拿来在外面拍的照片,站在很高的楼上,俯瞰下面的房子,觉得外面的楼真高。估计也赚得不少钱,在家里播放着流行音乐,声响响着村里。而我们这些上学的人,还是看算去穷算样。当然他们能回家也不容易,买火车票,汽车票什么的,都不容易,但回家过年是心愿,家里看到他们回来,也非常开心。新年正月里,他们是我们羡慕的对象。
但春节就那么几十天,过完春节,再过完元宵的第二天,一辆大巴车会从县城那个方向开进村头,再由村头开进村里,这时候,大家都会跑出来,特别是小孩,从头到尾观看这大巴车。一声爆竹响起,大巴车就停在村子前面已经不用的小学的操作空地里。
大人们说,这是接去浙江打工的车,没过多久,就又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青年男女走向大巴车,有些后面跟着牵着小孩的年纪稍大的大人,脚步慢而凝迟。青年男女拎着包上车,把行李箱放在车下面,人上去,大巴车是两层的,只能躺着或者坐着。那时候看到自己同学的姐姐正坐在上面,身上盖着被子,看着我们车外的人。他们交流着,说着话。
陆陆续续从村子里出来拎着大包小包的青年男女,或许是他们听到车子的开来的声音,或许是已经到约定好的时间,反正,这一刻,他们都陆续出来。等到时间差不多,车子就开动了,朝着去县城的方向开去。后面是一群目送的人群。正月还没过完,就要去外面打工赚钱,着实不容易。
上高中时,在英语试卷中,经常读到描述国外生活的场景,例如说某个人要到很远的地方上班,先是坐公交要多久,然后是坐地铁要多久,反正总共要几个小时吧;有些是描述一家人有多少辆汽车,全美国人汽车数量怎么怎么样。当时觉得吧,汽车在美国怎么这么多,有点半信半疑。当时的我所生活的场景,依旧是自行车为最常见,那时,我依旧没有自行车。
高中毕业后,顺利考入城省一所大学,在去读书的前几天,因为是这是第一次要出远门,所以叮嘱我,在外面要多加小心,外面有好多坏人,然后现身说法,介绍几种骗子的技俩。我回答说好,然后问起:“那边是不是有好多高楼大厦,好多汽车”。父亲回复一句:“那边也有人骑自行车。”,我心想这怎么可能,回想之前在录像带里面的香港电影不全是高楼大厦,街上跑的全是汽车。
带着一份憧憬,一份希望,我坐在去省城的火车上,看计划表是说中午会到站的火车,到中午还没到站,午饭也没得吃,在窗外买了几个鸡蛋吃。快到一点钟,车到省城,带着急盼的眼神,看到了高楼大厦,下车后,坐上公交车,果然看到了好多汽车,这是原有所希望看到的,但坐在公交车上,没过多久,看到,在省城,在大城市,还是有人骑着自行车,不仅如此,还是可以看到那种城市中依旧有那种低矮陈旧的房子,像是几粒沙子镶嵌在钻石一样。
来到省城,坐公交车只需要一元就可以从始点站坐到终点站,感觉很便宜。平时很少坐车,坐上公交车,也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公交车的提示到站下车以及提示乘客注意随便物品。每次坐上公交车,大汽车流中,听到车外其它小汽车的穿行的声音。
不久之后,就对坐公交车的那种优越性,以及在省城上大学,生活的便利性,感到满足。
在读大学时,每年到要放暑假时,看新闻听到买火车票、汽车票不容易。特别是广东那边打工需要回家的人,买票成为一个问题,想想老家那些在浙江打工的人,要回家是多么的不容易。
后来,国家推行网上买票业务,方便了上班人士、方便了学生,可是对那些农民工而言,更不利于买到车票,特别有些人还利用抢票软件,使买票更是不容易。
08年的大雪,多少人被困于回家的路上,有多少人回趟家不容易。
大学毕业后,顺利在省城找到一份工作,工作几年,有次父亲来省城,我带他坐公交车,逛下省城,在车上,说这边人很多,车也很多,特别是到晚上车流,车灯,川流不息,夜景很美。原以为新的景象可以让父亲感到惊奇,但父亲表情依旧。
后来回老家,来到县城街上,无意中感到,或者察觉到县城里开车的也不少,而且县城也扩大了不少,新建的马路宽敞很多,骑自行车,会感觉很空旷,也安装红绿灯,我记得高中毕业时,县城主区才刚开始安装有红绿灯,但基本很少人遵守,因为开车的人很少,现在感觉开车人也多起来,跟省城差不了多少。
最近几年,发现家乡开车的人也多起来,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在外面打工,并在外面买的车牌都是外地的。现在他们回家方便多了,不用再买火车票、汽车票什么的,直接开车回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唯有的是在高速上很堵。同样,过完元宵,他们就陆续开车去浙江那边打工赚钱了。
现在汽车像原来自行车一样,随处可见,就跟读高中时读到国外的生活场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