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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郑风·有女同车》:两根金条

2021-12-28  本文已影响0人  花石冈

《诗经·郑风·有女同车》:两根金条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电视剧《潜伏》中,反派角色谢若林有句经典台词:“两根金条摆在你面前,你告诉我哪根是高尚的,哪根是龌龊的?”

《诗经·郑风·有女同车》首句的“有女同车”,很容易让一百多年前尚有“一夫多妻”传统的《诗经》解读者对之产生“二女”的直觉。毕竟,“有女同车”至少是两个人在车上,认真解读时,自然能弄明白诗歌并非“二女”在车之意。问题是“第一印象”是极其顽固的,所谓直觉心理害死人。“二女”在车不可能时,人们便会去寻“二女”在诗的证据。

《毛诗序》认为《诗经·郑风·有女同车》是指责太子忽的。“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娶,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如此一来,“二女”之中,“齐女”便是其一,另一位虽然语焉不详,却也是客观存在的。清人钱澄之《田间诗学》中认为诗歌中的“有女同车”之女与“彼美”所指之女是两个不同的人。前者为太子忽所娶陈女——“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后者为齐侯之女——“洵美且都”“德音不忘”。将诗中叙陈女只言色貌,叙齐女兼言其德,作为诗人指责太子忽的证据。

后来的植物学家进一步举证,认为“舜华”“舜英”指的是木槿花。木槿花花期不长,朝开而暮谢,白居易有“槿枝无宿花”的说法,李商隐对之也有“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的叹息。

如此一来,《诗经·郑风·有女同车》坐实了“二女”对比之意。再加上倒霉催的太子忽因为拒娶齐女,导致国难来临时没有齐国那样的大国愿意伸出援手,以至于把邦国给丢了。这首诗便后知后觉的显现出“先见之明”来。

正如“谢若林”所说,两根金条摆在太子忽面前,鬼才能判断出哪一根是“德音不忘”的,更何况,谁能说“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就一定是短命、悲催的呢?

后来,李延年留下“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岂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难道太子忽丢开“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的倾城倾国之女,就能让邦国逃离厄运?难道为了让邦国逃离厄运而丢开倾国倾城之女不娶,才是更高明的人生境界?太子忽的选择如果为后人所刺的话,做出别一种选择的,恐怕也不过是“谢若林”之流的机会主义者。“爱江山,更爱美人”难道会是第三条可以走得通的路?

诗人只是诗人,拿诗歌来思考人生的,大概只有后人。

或者,回到诗歌本身的简单明快。只是简单的把它当做一幅宜人的风景画:夏秋之际,木槿花开,一对儿男女一同出外游览。他们忽而赶着车子在乡间道路上疾驰;忽而下车,伉俪偕行。“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彼美孟姜,德音不忘”不过是男主人公的“相看两不厌”罢了。

既有“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那般的倾国倾城之貌,又有“洵美且都”“德音不忘”那样的美德,难道就没有可能吗?

一根金条而已,无所谓高尚,也无所谓卑微。一个情人眼中的“西施”,自然是美貌与美德的合体。

至于朱熹在《集传》中认定这是一首“淫奔之诗”,实在与他道德夫子的局限有关,一个崇尚“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的道学先生,怎么能容忍一对青年男女光明正大的大白天撒狗粮、秀恩爱呢?

佳人同车倜傥行,笑靥恰与木槿同。体态轻盈如飞鸟,佩玉琼琚似风铃。——姜氏有女初长成,举止大方又娴静。

佳人比肩相偕行,容颜入花可倾城。体态轻盈似飞鸟,佩玉锵锵有清声。——姜氏有女初长成,美德在外有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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