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爸爸的选择

上周去儋州出差，和我一起去的司机是秦哥，他妻子是我们院另一个设计室的副主任，我们称为小红姐。

小红姐是我们院的老员工了。我刚来单位时，对她印象很深刻。海南本地人，个子不高，长得结结实实，非常健美。那时候因为还是事业单位，单位经常组织各种活动，一会儿趣味运动会，一会儿篮球赛，一会儿羽毛球赛，小红姐是积极分子，所有活动都有她的身影，也几乎所有的活动都能拿奖。她羽毛球和篮球打的尤其好，下班后经常看见她拿着球拍，热气腾腾地走着，浑身都是力量的样子。

    当时的她，工作也卖力，生活热热闹闹的，非常充实。可能什么都不缺，不急着找个伴儿，以至于很晚才步入婚姻。婚后，她和我一起出差，在车上聊天，谈到婚姻，说和老公异地，老公在另一个县做生意，并不常在一起。想有个孩子，但一直还没有怀上，心里有些担忧。

    后来，她终于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了一个女孩。办公室的大姐告诉我们，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没有了，是先天性心脏病。

    那段日子她看起来很抑郁，绝少笑意。也甚少在公众场合看到她。

    又过了几年，听说她再次怀孕了，终于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老公把生意都停了，专职回来带女儿，她便上着班。有时候上班间隙看见男人抱着粉嘟嘟的小婴儿过来，让她喂一顿奶，便又抱着孩子回家去了（他们就住在单位的职工房，十分方便）。那时候，小红姐脸上洋溢着笑容。

    孩子带到三岁上了幼儿园，秦哥便出来工作，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岗位，看见我们单位在招聘司机，就应聘过来了。一开始和我们出差，他也许还不适应从老板到司机的角色转变，话很少，不爱跟我们聊天。这次一起出差，发现他整个人松弛很多，一路和我聊不停。说起三年的职场空窗，我问他后悔吗。

    他说，对自己职业的影响肯定有，但后悔肯定不会了。因为人生毕竟有舍才有得。第一次妻子怀孕，自己在外地，老人过来照顾，许多事情不懂，后果无可挽回。后来他便下决心放下那边的事情回来了，从妻子怀孕起，一粥一饭他自己来弄，孩子生下来第一次洗澡换尿布，全都是他自己来。

    他说，你还年轻，不再要一个吗？

    我说，感觉太累，一个就够了。

    他说，我自己亲手带了三年，并不觉得累啊，三年时间，好快就过去了。我觉得带起来很容易啊。

    我说，那我真的很佩服你呢。你呢？不再要一个了吗？

    他说，我和她年纪都大了，不一定要就能要得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现在这样很好。只要有时间我就带着孩子出去玩儿，我们去过内蒙，去过杭州，往后还要去更多的地方。有时候老婆出差，我就让她多订两张票，我和孩子一起陪她去，她开会，我就带着孩子游山玩水，趁着孩子现在上幼儿园，时间多，多走走多看看，让她开拓眼界。

    我深深看他一眼，说，你的观念真的好超前，你和小红姐这种模式，很北欧模式啊，只不过北欧的爸爸妈妈在家带孩子，是有福利保障的，我们国家做这样的选择就经济损失很大了。

    他说，经济损失肯定有，不过，有舍才有得嘛。

    我说，女儿一定很黏你。

    他说，当然了，非常黏。有时候看着她想，现在这样在爸爸身边黏来黏去的，有一天长大了还是要离开我们，就蛮伤感。

    我和他就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