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记

      这天颇为晴朗，亮晃晃的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蓝天，白云，秋花，一切温婉而美好。一个很随意的朋友在这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应邀而来，采菊花。午饭过后，我俩径直奔向小河边，我记得河那边的菊花最繁茂。可到了河边竟没看到水落石出的景象，河水竟翻过了堤坝，形成了一副水帘。无奈，只好去下游寻找机会。果真，有一处河道较窄，河水较浅的地方。由于自然的力量几个大石头竟跨越两岸。我脱下鞋来，准备趟水过去，朋友惊呼，我解释到：“石头太光滑我得扶你过河呀”。朋友勉强妥协，其实我心里暗喜，因为上学和工作的原因，十几年没有赤脚下水了，这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过了河，顺着平整的渠坝走，乌蓝蓝，深不见底的渠水竟吓得朋友花容失色。河水奔腾而喧哗，渠水平稳而安静。愈是平静，愈给人一种畏惧。看着比河水粘稠许多的渠水，慢慢的走着，缓缓的蠕动着，时不时有一个个小漩涡，盘旋着，咕嘟咕嘟地嘟囔着。看一会儿，有一种掉下去的恐惧感，我们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去看那幽深墨绿的深谷……

      今年的菊花要开的迟一些，连绵的淫雨，连月不开，打的花儿睁不开眼。如今，天晴朗了，气温也回升了，花儿也懒懒地睁开了眼。上坡上，水渠边，菊花稀疏的开着，黄的，白的，像满天的星辰，浓淡相宜，稀疏相宜，镶嵌在红的叶，绿的树中间。看到此景，我只好感叹道今年的花开的太晚太稀疏了，看来采菊花要泡汤了。我的朋友却不气馁，说到说不定前面的景致会更好呢。我想也只能如此了，赏赏秋景也是极好的。此时的渠坝也慢慢得偏离了深渠，向平整的河滩与田野之间延伸，而深渠沿着南坡一路向下了。站在高高的坝上，目之所及，温暖而色彩斑斓的北坡，逶迤如蛇的山路，鳞次栉比的白墙黑瓦，一块块一方方的香菇大棚，鳞光闪闪的灌河之水……好一副山村小景图，一切都是那么的温婉和谐。

      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堤坝的尽头，穿过水草丰茂的浅滩，我们来到了小河边，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满眼尽是白花花的鹅卵石。朋友是平原人，少见这么多圆溜溜，滑嘟嘟的可爱的石头。便提出不如我们捡石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距上次捡石头差不多也得有十二三年了。童年的乐事一下子涌上心头……小时候，农村生活困苦，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我们女孩子的游戏就是“踢沙包”“跳皮筋”和“抓（石）子”了。我们最爱“抓（石）子”了，因为石子满河里都有，材料简单，不用花钱，是大自然给予的丰厚礼物。一副石子需要七个，我们可以在河滩里找整整一下午，为的是大小颜色一致，色泽细腻光滑。为凑够七颗石子，我们像找宝石一样，蹲在那里缓缓移动，比来比去，挑来拣去，直到满意。回想起来，那时也竟如此欢喜。回过神来，朋友已拿着塑料袋蹲在地上开始寻找了，会时不时地听到朋友惊奇的呼喊声：“哇，快来快来看这个石头多么别致！”我说：“你若那么喜欢，多给你捡一些带回去。”我也乐此不疲的投入其中，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想，细细的找着别致的形状，好看的颜色。在涛涛河水的翻动中，这些石头早已被磨去了棱角，光洁圆滑，形态各异。蹲的时间久了，腿也麻了，背也困了，袋子里的石头也多了。我站起身来继续寻找却无果，当我居高临下的时候每个石头都差不多，除了颜色有少许区别。此时朋友仍是俯首精心的挑选，时不时地惊呼，单纯的像一个孩子。我继续蹲下，细细的看，慢慢的扒，竟也发现了不少可爱的石头。兴奋之余，我不禁想到了我的学生……教了四年多的学，每每居高临下呵斥他们不竟也如此吗？当我站在高高的讲台上，觉得他们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发言？！为什么不交作业？！为什么一届不如一届？！在无限的抱怨之中，却忽视了他们的独特之处。现在想想，这样的居高临下是多么的可笑。上周值日的时候，检查到六三班，刚一进教师就被班里墙壁上的画所吸引了……这是一幅幅怎样的画呀，银杏树叶组成的三姐妹穿着舞裙的跳舞图，红黄绿青各种树叶组成的孔雀开屏图，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树叶组成的花篮图……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让我不自禁地欣赏了好一会儿。这让我对只会学习的孩子们刮目相看。是啊，就像这石头一样，当我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它们的时候，竟都没有了特点，久而久之产生了视觉疲劳，它们竟没有一个有特别之处了。当我俯下身来仔细寻找却收获了无数惊喜。学生也如此，当你放下姿态走在他们中间，也会发现他们的可人之处，即使学习不好又怎样。生物学上讲：“动物的学习行为是有差别的。”何况，是人呢？两周前，一次早读，班里一个差生在我身边背书，当他准备走的时候，告诉我：“老师，你背后有粉笔印。”说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用手轻轻地拍去了我身后的尘土，那一刻我竟有些莫名的感动。他是很笨的，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是，我认为他是很聪明的，因为他的一个小小的善良的举动，竟让我在他交不上作业的时候对他稍许的仁慈。他是一个特别的石头，善良温润，是他的代名词。

      我竟有些自嘲，多年来的教学竟从这捡石头中悟出了小小的道理。看着越来越沉的袋子，我竟舍不得扔掉任何一个。朋友和我最终因采菊花而起，捡石子而归的小小的旅程在满载而归中结束。这真是一个特殊的经历。

        暖阳，清风，天蓝，云白，约一知己，不去闹市，不游景点，看山，玩水，捡石，返璞归真，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