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灯光昏暗的室内厌恶缭绕,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桌上凌乱的堆散着麻将,昭示着牌局刚结束不久,桌旁满嘴黄牙的光头正盯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穿一身满是褶子的格子衬衫,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但是油腻的头发,嘴边的胡茬把眼镜带来的斯文抹除得一干二净。
“嘶”光头用力嘬了一口手中的中华,曲指将还未燃尽的烟蒂弹往墙角。随后将过肺后又回到口中的烟雾吐向眼镜男人。咳咳咳,看得出来,眼镜男人并不会抽烟,浓烈的烟雾引得男人咳嗽不止,下意识的用袖口捂住口鼻,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将手放下,强忍着喉咙的不适。眼睛躲闪的瞟向一边。
“借钱?我没听错吧,咱们的蒋大才子也需要借钱?”光头咧着嘴戏谑的审视着男人,露出招牌式的黄牙。
“30万,三年之内我一定还你,利息你说了算,怎么说茹茹也是你亲侄女,况且。。。”。听闻光头的嘲讽,斯文男人却没有丝毫怒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宛如蚊吟。
“别,别说什么亲不亲的,家里的老太婆还是你亲妈呢,当初得病的时候也没见你在床前尽孝”。光头猛得伸手打断男人还想继续往下说的话,继续嘲讽着男人。斯文男人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里却蹦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眼神突然变得坚定。直视着光头男人,缓缓屈膝,跪在了光头男人面前,齿间嗫嚅了半天,终于还是喊出来了。
“哥,求求你救救茹茹”。
光头男人嘴角抽动着,不知是震惊还是愤怒。眼前这个男人自从考上高中后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这个只上过初中的哥,当然这个哥字,自那以后光头男人也从未听自己的这个弟弟喊过。但是斯文男人不知道,父亲走得早,家里一直靠着母亲种地苦苦支撑,自己这个哥见不得母亲辛劳,哭着撕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十五六的年纪跟着村里建筑队出去打工才换来了他日后的有书读。
“起来”。光头男人一掌拍在麻将桌上,桌上的麻将被震得滚落桌檐,在屋子中四散奔逃,一声暴喝吓得斯文男人一激灵。
“要跪你去爹妈的坟前跪,老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跪”。光头男子双眼通红,说着一把薅住斯文男人的脖领子,从地上拎了起来。斯文男人被光头男人拎起来后又软绵绵瘫靠在背后的墙上,声音哽咽的哭了起来。
“闭嘴”。光头男人重新坐回麻将桌前,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只会哽咽抽泣的男人。又起身从角落里翻出一个泛黄的工作笔记本和一枝中性笔。
“写”。把笔记本和笔拍在桌上,光头冲着还在墙边抽泣的男人喊道。斯文男人停止了抽泣,怔怔得看着桌上的纸和笔,又抬头看着光头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写借条,亏你比老子多念了那么多年书,也不知道书读到哪个狗肚子里去了”。
斯文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走到桌前,用右手拿凳子准备坐下。
"站着写"。光头男人此时又蹦出一句,眼神冰冷。
斯文男人迟疑了一下,把手中的凳子放到一边,躬身弯腰开始写起了借条。
“利息写多少”。写到利息时,斯文男人再次抬头望向光头男人,眼神中透露着恳求和希冀。
“三分”。中年男人丝毫不理会斯文男人的眼神,伸出三根手指。
“哥,这。。”。斯文男人有些迟疑,但迎上中年男人冰冷的目光和想到还在医院等待着手术费的女儿,咬了咬牙,还是手脚麻利得把借条写完了。
光头男人也不墨迹,拿过斯文男人手中的笔和借条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斯文男人。密码是妈的生日,光头男人说完拿上借条,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还在愣神中的斯文男人。
回家的路上,光头男人看着手中的借条,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待到借条即将燃尽,才随手扔到了路旁的水沟里。哼着歌,大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茹茹啊,这钱就当是大伯给你的嫁妆吧”。光头男人露出标志性的黄牙,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点点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