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阳：千古送别第一篇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①。何以赠之？路车乘黄②。

〇诗之首章。言赠舅的路车乘马。 注释 ①舅氏：舅父。渭阳：渭水北岸。水之北、山之南为阳。当时秦都雍（今陕西凤翔县），东行可至咸阳一带，渭阳即咸阳。②路车：古代贵族所乘之车。路，大的意思。乘黄：四匹黄马，一乘为四马。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①。

〇诗之二章。言赠琼玉。 注释 ①琼瑰：玉之美者。玉佩：即佩玉。

解说

《渭阳》，秦穆公太子（即后来的康公）送舅父晋文公归晋的篇章。 《后汉书·马援列传》注引《韩诗》说曰：“秦康公送舅晋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其诗曰：‘我见舅氏，如母存焉。’”《鲁诗》大同，《毛诗序》部分同于《韩》《鲁》。据《毛诗序》，康公之母，为晋献公之女，与晋文公为兄妹。晋文公逃亡到秦国时，康公之母已卒，所以诗称晋文公为“舅氏”。不过诗中“念母”之意并未显示，是说者推衍出的意思。

【赏析】

亲情与送别是我国自古以来文人乐好的题材，这与我国优秀的文化传统息息相关。远在《诗经》年代，便有了这类题材。《渭阳》便是一首写甥舅送别的亲情之作，也有人将它具体到秦康公当太子时送重耳之事。

有了历史的依托，《渭阳》一诗的主旨就显而易见了：外甥为舅父送行，赠送礼物表达自己的情意。别时纵有千言万语，始终无法言尽。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公子重耳归国即位正是多年所望，于是临别之时赠以“路车乘黄”。这里有送舅氏平安回国之意，更深一层也表明了秦晋两国政治上的亲密关系。

但无论如何，其送别的主题都是不变的。而无论送与被送的双方是何人，其情义都是相似的。

《渭阳》篇幅简短，要表达的意思却无一遗漏。诗的章法变换十分巧妙、情绪转移非常自然。形式上也可圈可点，两章结构相同，用韵有别，诗歌的整体气氛却不是一个曲度，由昂扬到郁结的情感并不生涩。此诗对后世有很深的影响。方玉润《诗经原始》说此诗“为后世送别之祖”，可见《渭阳》一诗在送别诗中的地位。这首诗无论是形式上还是内容，都给后人的写作提供了可贵的借鉴。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从秦都雍出发的秦康公送舅氏重耳（晋文公）回国登上国君之位，来到渭水之阳，即将分别。这就使这简单的送别多了一重政治互动的意味。甥对舅的深情厚谊在这样的身份地位和场景之下，挥泪惜别显然是不合适的，千言万语都说不尽，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就送到了渭阳，突出了差别路途之遥，情谊之深。

“何以赠之？路车乘黄”不仅仅是简单的送别礼物，更是秦晋两国政治上交好的体现。陈奂在《诗毛氏传疏》中说：“康公作诗时，穆公尚在。”这段考证说明，车马之赠是康公之意也是穆公所许，此礼物若仅仅是亲友之间的赠送未免太过了，而上升到两个国家的外交关系层面上，就显得十分合情合理了。

如果说第一章送礼物的政治意义更重一些的话，那么第二章便转为单纯的亲情。因为有母亲。才有舅父。送别舅父之际，作者很自然地想起了母亲，诗也借此由惜别之情转向念母之思。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悠悠”道出了诗人心中绵延不断的思念。孔颖达《毛诗正义》言：“‘悠悠我思’，念母也。因送舅氏而念母，为念母而作诗。”想到了温暖的母亲，便自然地想到“琼瑰玉佩”这些纯洁温润的玉器。这不仅是赞美舅氏的道德人品，也有愿舅舅不要忘记母亲曾有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