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夏天
中午在一家牛肉面馆点了一份牛腩饭。
店主家的大儿子坐在一角写暑假作业,因为一个字的前后鼻音和她妈妈争论。妈妈说你去把手机拿来查一查,看我说得对不对。一查,小朋友就咧着嘴笑着跑开了。“就说你前后鼻音不分嘛”,妈妈补了一句。
等我的牛腩饭上桌,店内暂时没有别的客人。妈妈拿了儿子的暑假作业检查,儿子则和爸爸凑在一起看手机。等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一名女性顾客坐到了女店主的对面。一看小孩子的作业,她们的话题就聊开了。
边吃边听,原来女顾客家里也有个和小男孩同龄的女儿,在不同的学校上课。一放暑假,就给孩子们安排了满满当当的补习和兴趣班。这个说报了语数英,那个也说语数英;这个说七月份上文化课,8月份就安排了打球和游泳;那个也说报了一整天的兴趣班。
俩人相聊甚欢,互加微信,还要把对方孩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共享。“我们家孩子作业少,我打印出来让她也做做。读书好不好是一回事,字总要练练好的嘛”,年轻的妈妈如是说。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窃听”着,心思却回到了曾经的童年,那个遥远的夏天。
那时候,没有兴趣班,没有成堆的家庭作业,没有爸妈在身边教导……相比而言,我就是一个在山里跑来跑去的野孩子。
又闷又热的暑假和一个“捉”字紧紧联系在一起。
出了门瞎跑或是瞎跑的时候,知了一声一声地叫着,只把夏日的燥热再往上升一度。循着声音的方向,你就很可能会发现一只绿莹莹的小知了。把它捉住也是完全不费事的。
另外还有大只的带着硬壳呈黑褐色的知了,他们一般会在较高的树枝上。除非它们自己掉下来,你不太能捉到它。
等到睡了一个午觉,太阳变弱一些,我就可以拿着竹子编织起来的长柄畚箕,去家门口的池塘里捉泥鳅。捉泥鳅主要分两步:认准一个你觉得有泥鳅的地方,把畚箕放下去;等你觉得泥鳅都钻进去了,再把畚箕撩起来。
听着有点无聊。但对于当时没什么事做又想找事做的小孩子来说,它让夏天变得清凉了好多。尤其是看到几条肥溜溜的泥鳅在畚箕里面活奔乱跳地蹿,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另外,夏天总是不乏暴风雨。在风雨来临之前,云层压低,天空变得灰蒙蒙。捉蜻蜓成了另一乐趣。拿着自制的网兜迎着蜻蜓扑,总有落网的。这个行动的乐趣就在捉,等捉完了蜻蜓也放走了。
除了捉知了,捉泥鳅,捉蜻蜓,还会去小溪里翻螃蟹。
那时候的水还很干净。光着脚丫子探到水里,小心翼翼地翻开一块鹅卵石,保不准就有一只小螃蟹哧溜一下跑出来。
等太阳慢慢地掉下去,晚上的节目就开始了。
吃了晚饭,一家人搬了竹椅到院子里。为了消消地面冒出的热气,有时候妈妈会拿着水管往地上冲水。
农村里山多蚊虫也多,要在外面“安全度过”,除了喷花露水,还要必备扇子。左拍拍右拍拍,喊一声“噶西多蚊子的哦”就是记忆里的样子。
随着时间推移,夜色变得浓郁。
晚饭还没消化完,放在井水里的西瓜就拿来切开。虽然不及冰箱里的凉爽,却也是沁人心脾。
有时候也会煮一锅的毛豆,边聊天边打蚊子边剥豆子。
那时候,星空很美丽。抬头能清晰地看到北斗七星。低头会发现萤火虫在身边飞舞。
那时候,是和大自然肆意接触的时候。
愉快、孤独、懵懂…大部分的情绪都在沉默的辽阔的风景中消解。
没有赢在起跑线,却在和天地万物的亲密接触中获得持久的治愈。
这或许,也是一份难得的幸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