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打开封闭的内心，振保不再压抑自己

文 | 周周衔羽

上篇读到振保想方设法躲避娇蕊，娇蕊心里一清二楚，却假装不去理会。

那接下来红玫瑰是怎么打动振保的呢？

在这里不得不赞叹，天才张爱玲在这一环节中，写的两个教科书级别的，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场景。

没有对话，没有旁白，却更令人深入感受人物的情绪和心理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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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午振保回公寓拿大衣，推开门看到了令他感动的一幕：

他的大衣钩在墙上一张油画的画框上，娇蕊坐在图画下的沙发，对着他的大衣，静静的点着香烟。

沙发的扶手上放着只烟灰盘子，她擦亮了火柴，点上一段吸残的烟，看着它烧，缓缓烧到她手指上，烫着了手，她抛掉了，把手送到嘴跟前吹一吹，仿佛很满意似的。他认得那景泰蓝的烟灰盘子就是他屋里那只。

在这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气氛里，振保看着娇蕊对着他的大衣，点燃他吸过的香烟，静静感受他的气息。

这不就是爱上一个人，却又难以言说的感受吗？娇蕊悄然走进了振保的内心。

在看到娇蕊是那样地想念他后，振保下午下班迫不及待回到寓所。

这时娇蕊正在弹钢琴，琴上安着的灯照亮了她的脸，振保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脸那么肃静。

振保立在门口，久久看着她，眼睛生出泪珠来，因为他和她到底是在一处了，两个人，也有身体，也有心。

振保走进挨紧她坐在琴凳上，伸手拥抱她，把她扳过来，琴声戛然而止，她娴熟地把脸偏了一偏——过于娴熟地，他们接吻了。

张爱玲写的这两个场景实在是精妙绝伦！在这个两人终于听从内心相爱的场景中，弹着钢琴的娇蕊，庄重，肃静，给振保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

在爱上娇蕊的那一刻，振保的眼睛生出泪珠，因为他终于把心中的负担放下，打开早已封闭的内心。

显然这时候两人之间除了身体的诱惑之外，更多的是彼此灵魂的相互吸引。

他们的身和心，终于都拴在了一起，毫无疑问，他们相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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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爱的两个人，快乐却各有不同。振保的快乐是犯罪性的刺激感带来的快乐，他每天办完公回来，坐在双层公共汽车的楼上，车子轰轰然朝太阳驶去，朝他的快乐失去，他的无耻的快乐。

这种快乐危险，刺激，不受控制，本来是振保一直想要避开的东西。因此当他回归理性的自己时，这种快乐就成为了他的恐惧。

而在这段感情中，娇蕊爱得彻底，不顾后果。

她说：“我真爱上你了。”“你知道么？每天我坐在这里等你回来，听着电梯工东工东开上来，开过我们这层楼，一直开上去了，我就像把一颗心提了上去，放不下来。有时候，还没开到这层楼就停住了，我又像是半中间断了气。”

在这里张爱玲用一架电梯把娇蕊的心情展现得恰到好处，当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不就是整颗心时时刻刻都在为他跳动吗？

娇蕊嘲笑振保，也嘲笑自己，两个独立、成熟的大人在爱情里竟像个孩子。

振保告诉娇蕊他如何能干，娇蕊夸奖他说：“哦？嗯，我这孩子很会做事呢。”娇蕊故意去逗从前的男朋友，振保因为是孩子气也容忍了。

可见他们的爱纯粹、虔诚，抛开了外在的身份，没有多余的物质。

此时这样纯粹的爱，在人生当中是最珍贵的，但此时的振保并没有意识到，或许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偏离了爱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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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蕊即风情万种又天真可爱，这是最打动振保的地方。孩子气一直是振保想要掩藏的，实际上也是他潜意识里最需要的，觉得最安全的东西。

因此当他看到娇蕊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时，完完全全的被征服了。

而弹着钢琴的娇蕊和流着泪的振保，在相爱的那一瞬，有着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中的，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象美。

比起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这样的相爱更加动人心魄。

但这样的感情并不是振保需要的，当他想起自己的理想人生时，两人的爱情就渐渐出现了变化。

娇蕊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于是她决定和丈夫离婚。而振保面对爱情和人生之间的选择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人生。

他对哭泣的娇蕊说：“你要是爱我的，就不能不替我着想。”这句话是多么残酷，可它却是最好的借口。

娇蕊懂了，她擦干眼泪，头也不回地离去。

振保和娇蕊的爱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振保和红玫瑰的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我们很多人都像振保这样，出身寒门，有着沉重的家庭负担，要过上体面的生活只能靠自己打拼。

仿佛只有不断地前进，才能证明我们活着的意义。

前进时我们把牵绊当成是阻碍，把眼泪当作身外之物。

只是，多年以后我们回过头想想，才发觉那些纯粹，没有物质的感情，才是人生中最可贵，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一样。

但是，我们能够选择在人生前进的道路上，珍惜什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