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从前有个小蓝湛（玖）（九）

当魏无羡满头大汗找到小蓝湛时，他正抱着傍晚收到的大莲蓬站在人群中间，小小的一个人，与热闹的大街格格不入。

周围不少行人见他一个小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却孤身街头，都不禁上前询问他家住哪里，要不要送他去官府等家人来寻。

可无论周围众人如何搭话，小蓝湛只是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倒让人不该轻易上前拉扯。

有个心热胆大的男子想去拉他的手，被小蓝湛灵巧地闪身堪堪躲过，眼中流露出十二分的戒备，若是手上执把小剑，几乎是要出鞘了。

魏无羡费力地从人群中挤到中间，小蓝湛几乎一眼就锁住了他，可转而又垂下眼眸。

“蓝湛！蓝湛！”魏无羡三步并成两步冲到他身畔，赶忙蹲下来想看看他是否受伤，有没有被吓到，可小蓝湛在他伸手之时微微后退，没有看他。

魏无羡愣了愣，他好像看见蓝湛低头时眼眶红了。

周围路人见他二人一大一小衣着相同，小的也愿意让大的近身，想是家人来找便也都松了口气。

“这位郎君啊，你家小郎君在这块等你可久哩，可不得再弄丢了孩子！”

“郎君这是去买小玩意儿了吧，瞧这急得叻，快给哄哄小郎君。”

“这小郎君的爹娘哪处去咯？怎就个少年郎来寻人哎。”

围观的行人念念不已，一会儿嘱咐魏无羡，一会儿要往小蓝湛怀里塞些小玩意，都被魏无羡一一拦下并谢过了。不一会儿，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他们二人在原地。

“蓝湛，对不住啊，我方才看见挑担子的小贩要收了摊子，很想给你买这些便忍不住跑开了几步。”说着扬了扬手中一打小玩意。

都是当年在夷陵镇上遇见蓝湛时，他给温苑买过的东西。

“回头见找不到你我可吓坏了！真的！到处找可就是看不到你。我就想啊。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哪个不知死活的狂徒抓走了可怎么办！小蓝湛你不出门不知道啊，现在这坏人可多了，特别爱抓小孩，特别是你这样的……”

见小蓝湛终于有了点嫌弃的表情，魏无羡心想还好没再憋着，小小年纪可不能再什么都往心里藏。

说着便讨好地笑了笑，“方才你怕不怕？是不是给吓坏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给小蓝湛赔罪了。”说罢还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两人拉扯一番，觉得一站一蹲堵着路中央实在不大好，更何况还都穿着蓝氏校服，魏无羡自己是无所谓，想着不能太给蓝家丢人，便二话不说接过小蓝湛抱了半天的大莲蓬，连带着一串叮叮哐哐的小玩意一起拿在手中，带着小蓝湛继续往前走。

魏无羡一面走，一面想走了许久蓝湛一定饿了，便四下张望着有没有客栈能先填填肚子。可这回却是不敢再将目光放远，时不时低头看看小蓝湛。

“小蓝湛，你怎么不牵我的衣角啦？你方才不是很喜欢牵着么？”魏无羡疑惑道。

小蓝湛憋了半晌，闷声道：“谁喜欢！”

魏无羡笑了笑，从一大堆吃食玩意里翻出一袋松子糖塞到他手里：“尝尝？方才那卖货郎说你们姑苏的小孩子都爱吃这些糖果，可云深不知处哪有糖啊！难得出来，什么海棠糕桂花糕枣泥麻饼小糖粥，哎呀，总之都尝尝看吧，我方才全买了！”

“……”

“嗯？蓝湛你说什么？”

蓝湛接过他递来的糖果时，低头说了句什么，周围行人往来，人声喧闹中没能听清。

小蓝湛手里紧紧握住装着糖的纸袋子，久久没有开口，魏无羡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似乎在等着他说出方才的话。

就在魏无羡以为蓝湛方才可能是说“我饿了”或者“我不爱吃糖”之类的话，打算起身继续找客栈时，小蓝湛忽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眶和鼻尖一下撞进魏无羡的眼中。

魏无羡忽觉这一刻，心被一把揪住了。

眼前恍惚是找到小蓝湛时，他孤身站在人群里的样子。

“我以为，你也走了。”

我以为，你像爹爹和娘亲一样，离开我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