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
很多年了,似乎都不用细数
反正掰着指头也够不着
那是我吗?
漆黑的煤堆上,挥舞铁锹
烈日让嫩弱的脊背,打起皮卷儿
我杵在那,像一支细小的木棍
八米长的康明斯,挺着填不饱的肚皮
这苦逼的生活
让人活得不如狗
矿井的天空从未晴朗
到处都是细碎的煤屑
我们的眼晴,望向周围群山
渴望一条路穿凿,那莽苍的山腹
笔直通往城市霓虹深处
我还保留记忆中,惨兮兮的场景
破烂的铺盖卷
被丢在煤车污秽的车顶
黄昏的风一遍遍拂过面颊
却梳理不清我乱蓬蓬的想法
当陌生的城市被翻开
道沿上的皂角已然结荚
我开始用锤子和铁錾敲打
陈旧瓷片上的,每一个
沉闷的早晨和黄昏
青肿的手背常伴随,夜里一阵阵疼痛
借窗外灰濛濛的灯影
还写一首诗
和李白杜甫那哥俩频频会唔
一个人的城市总是寂寞的
十一月的工地早已不能容身
我走进小饭馆,和脏乱的碗盆为伍
四点半的闹铃是催命的鬼符
一个灰麻的身影和硕大的耗子
斗智斗勇
我偎着烙饼的火炉
单薄棉衣上常留有清晰的泪痕
不算高大的老板
不会多么仁慈
他吸食过毒品的锡纸
让人瞅着那么憎恨
因为很快我又不知道
要去哪儿谋生
我老是埋怨命运的不公
城市于我像隔着,化解不开的浓雾
第一次蹬三轮车
扯开嗓子叫卖春节后的甜橙
从早到晚喊破喉咙
也只是换回一碗烩面
和两只烧饼的成就
我也搬砖背过麻袋
骨头被压断了的那种感觉
至今都像恶梦缠身
租住郊区的一间破屋
我从未感觉到,这座城市有多美好
当然也不会去诅咒它变得更槽
首先,自己要学会和往事碰杯
把一切委屈和不快仰颈痛饮
很多年了,我立足这块土地
再也未走出它的怀中
好多画面己然破损
时断时续的胶片
偶尔也在脑海中放映
十七岁的少年变成油腻大叔
人生也被平庸固定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
经历过才可以说富有
不然你拿什么给儿孙讲述
生活,永远不要期待有什么奇迹发生
想要等待时,请伸出双手
它会告诉你
一切都在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