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夏夜蝉事02

2018-07-06  本文已影响0人  甜菜小笔

时又今夏。忽望窗外,林木深深郁郁,蝉声阵阵,又是抓蝉的时节了。

小时候,村里穷,蝉是最好的牙祭,蝉蜕也可以积攒起来卖到药材上去,所以,天色一暗,村子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去树林里寻觅。所到之处,人影晃动,灯光交错,倒也是一道景致。那时候,蝉也多,几乎围着棵树打上个转转就不会虚行。

父亲说:“不劳者不获。”不抓蝉的人是没有蝉吃的。于是谁也不敢偷懒。

约从四五岁上起,我便总是跟着父亲和哥哥们去抓蝉。而我所有的抓蝉知识都是那时候跟着他们学起来的。

晚饭之前先寻觅一阵子,主要抓些洞里和刚爬出头的家伙们。所以铲子是必备的工具。很多地方若是去得晚了,就会只看到一片片被抢了一层的地皮。哥哥们各自带着家伙事儿出门,我也总是跟在后面,虽然觅得不多,三三俩俩也是有的。哥哥们不许我贸贸然去抠洞,深恐误入了蛇虫之洞。于是每每遇到有可疑之洞口,我便大叫起来:“哥哥快来,我发现个,给我抓出来!”哥哥们便应声而到。然而很多时候,会嘲我找了什么虫蚁之穴。如果真是有蝉,便替我挖将出来。

然而我们也多半只是在村里或者村边寻来找去,不敢走远,直到村子里传来的妈妈悠长地呼唤我们的名字,便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晚饭之后,抓蝉才算真正开始。这时候结束了一天农忙的父亲便会带我们出去。

起初的时候,妈妈说:“妮儿啊,你就别去了,家里就一个手电筒,你跟着也没用,别磕着绊着。”

然而我哪里肯听?哭闹着要去呢。“不劳者不获”这句话我可是记得清,倘若不去,明早儿的炸知了大餐我岂不是吃不了几个?即使前路未卜,也要跟着呢,况且父亲和哥哥在,哪里来的恐惧呢?

父亲见母亲拗我不过,见势便说:“跟来吧,但是不能偷懒,给你个任务:看好瓶子。”

不是谁抓到的归谁吗?看瓶子算什么呢?我不干。

父亲说:“看住了瓶子可是最重要的事。你想,我们那么辛苦才抓到的,若是全都逃走了,不是全白干了吗?你看得好,我们才有的吃。”

原来我这么重要!于是便欣欣然答应了。

于是父亲拿着家里唯一的手电筒,哥哥们带着长杆,我捧着个大大的罐头瓶子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后面。

父亲是个抓蝉高手,眼睛溜尖儿,手电筒像摇蒲扇一样晃来晃去,竟然没有错失过。待到父亲的手电筒一定格,大哥便会立刻送上竹竿儿,父亲顺着那光线的焦点敲去,只听得“嗒”的一声响,蝉便掉落下来,二哥哥寻着那声响顺着父亲的手电光找去,定有一只知了了,或许正四脚朝天地挠着爪子呢。我便赶紧着打开了瓶子送到跟前装了进去,默默计算着数目。

抓蝉的人一簇一簇的。灯光交错之间,我们见缝插针的寻觅着。若是地况简单,我跟着父亲和哥哥们进到树林中去,在黑暗之中沿着树摸上摸下,总也会有收获。然而也时有笑料。

一次,我在树上摸到一拇指大小的滑滑的软软的活物,便抓起来朝父亲和哥哥们炫耀:“快看,我自己抓到了一个!”

父亲灯光扫来,大家哈哈乱笑做一团。 “傻瓜,你抓的是个蛤蟆呀!”

我定睛一瞧,可不是吗?于是“哇”的一声扔在了地,手僵硬在空气了,瑟瑟发抖:“摸了蛤蟆要长疮的!”

父亲笑道:“那蛤蟆没毒。有毒的颜色发黄,背上是疙疙瘩瘩的,绿色的都没毒呢。你仔细瞅瞅?”

我顺着父亲的灯光看去,那青色的蛤蟆跳着远去了,我才算是吃了定心丸。

若是地况不好,父亲和哥哥们深恐我摔倒或者遇到蛇虫鼠蚁,便让我便远远地站在路边上看着父亲和哥哥们在林子中间蹿来蹿去,等着哥哥把抓获的蝉送进瓶子。

大概一两个小时,罐头瓶子差不多就要满了。我们便回家去。我困得便去睡觉,父亲和哥哥们再去更远的林子里打个一轮。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妈妈炸的金蝉的香味儿就会传来。

这时候,大家一边吃,一边说笑着昨夜的趣事,讨论着哪片儿林子的蝉更多。

我一边默默寻找自己昨夜抓到的蝉们,然后挑进自己的碗里,一边数着惨淡的数字。

爸爸说:“这是大家的成果。妮子瓶子看管得好。”说着便向我碗里拨些金蝉。

对呢,我看管了瓶子不是?也是重要呢。

哥哥们哈哈大笑:“应该把蛤蟆也炸了给妹妹吃吧?”

我的脸便烫起来,只管低下头去。

再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哥哥们和我每人都逐渐有了新的手电筒,可以各自独立了。我依然还是抓得最少。然而每到第二天的早上,母亲还是一起炸掉,大家吃吃笑笑中开始新的一天。

这日子到了我们都渐渐离开家乡去外地读书后便结束了,后来又各自成家立业。工作忙忙碌碌,竟然再也没有一起抓过蝉了。

然而父亲“不劳者不获”的教诲却时刻铭记于心,勤恳工作,踏实做人,是我们一生的信条。

近来父亲每晚打电话。总是说起今晚抓了几只呢。言语之间,蝉渐渐稀少,父亲都担心会不会绝迹呢。

恍惚之间,似又回到了从前。

《夏夜蝉事03》明日上线,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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