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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锦时

2022-05-15  本文已影响0人  飞飞清

01

天守三年,林春城。

十岁时,庭玉见杜小飞,两个人就当众干了一架。

一个是将门世家子,一个是街头野孩子,为着一个装了五文钱的钱袋子打得鼻青脸肿灰尘漫天。结果还是杜小飞一个过肩摔把庭玉摔在了地上。

跟随庭玉的家丁急得团团转,撸起袖子凶神恶煞地就要对杜小飞下手,庭玉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家丁的屁股踹了一脚。

他吸吸鼻子,手背一抹脸,理直气壮地说:“方才污蔑你偷钱袋是我不对,你叫什么?”

杜小飞眼风都不扫他一下,弯腰捡起脏兮兮的钱袋转身就走。家丁急得哎哎叫:“你站住!没听见我们公子问你话呢?岂有此理!”

话罢,杜小飞脚步果真顿了顿,然后回过半边身,面无表情地朝他啐了口唾沫。

庭玉:……

庭玉的来头是不小的。先帝在位时,祖父做过将军,要上朝的那种大将军,父亲也是位儒将。

后来新帝即位,宠信宦官,朝政乌烟瘴气,祖父就请命去西北守边关,携家带口地来到了林春城。

庭玉是将门之后,打小跟着虎将祖父练武,一招一式学的是光明磊落,听着儒将父亲讲兵法,一字一句记的是家国大义。

对于杜小飞,他自知不明真相冤枉对方偷钱袋,事情真相了,就算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他也没记恨,反倒是对他打架不要命的那股劲儿,有点小大人似的欣赏。

回到王家,老将军拎起他的小胳膊一边啧啧出声,说他白扎了四年马步,丢人!听了这话,庭玉就不服气地挺了挺小胸膛:“等我多练几天,我定要把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老将军哈哈大笑,大掌用力拍了拍小孩儿的后背,说这才是咱王家的后人!庭玉在儒将父亲在旁边摇头笑道:“什么满地找牙,比武是点到为止,哪儿能下重手。”

庭玉点点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然后他就让杜小飞打掉了门牙。

02

那是半个月后,他缠磨了老将军学了几招,照猫画虎的打熟了,兴冲冲地就往街上跑。

林春城说是城,可委实不大。庭玉连找带打听了小半日,然后看到了眼巴巴地蹲在猪肉摊子前的杜小飞。

庭玉上前和他放话要再打一架,杜小飞不理他,只馋着眼看案板上的猪肉,哪儿管旁边庭玉气得跳脚。

屠夫见状,嘿嘿一笑,用尖刀戳起一块油腻的猪肉,对杜小飞一努嘴:“小野种,俺把这块肉扔了,你能捡到就算你的!”

杜小飞也没应声,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瞧着那块围了嗡嗡苍蝇的猪肉。屠夫吹了声口哨,不知从哪个旮旯犄角里就突然蹿出来几只半人大的野狗,只只眼冒绿光,涎水连连。屠夫一脸坏笑地把肉往狗群里一扔,扭头对杜小飞挤挤眼。

庭玉正心里暗骂屠夫无耻,一边就错愕地看见杜小飞拔腿就往狗群里冲。他急得大喊家丁赶紧把人拦下来,于是人高马大的家丁抓着十岁的小孩儿使了十足的气力,还要挨他的拳打脚踢。此刻杜小飞就是一头红着眼的牛犊子,非要奋不顾身往前撞。

眼睁睁看着一块肉让野狗撕咬分食,然后一哄而散,骨头渣子都没留下。家丁把小犊子放开,杜小飞转身往庭玉扑,抡起拳头一拳一拳不知轻重地招呼下来,庭玉也不是吃素的,恼着火和他厮打得滚抱在一起,你往我脸上揍一拳,我对你胸前踹一脚,家丁连带喊了几个路人,几个壮汉拉都拉不开两个十岁小孩儿。

庭玉被打掉了颗门牙。

杜小飞也没好到哪里去,眼圈淤青,身上挂彩。

庭玉浑身是伤灰溜溜地回来,老将军问清缘由,然后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庭玉不服气地反驳说那要不是让家丁拉着那混小子,他皮都得给野狗扒下来!老将军皱着眉头,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临到傍晚天黑,庭玉上好了药,老将军让他拎了食盒去找杜小飞赔礼,庭玉倔强地说他不去,老将军虎目一瞪:那你就别吃晚饭!庭玉梗着脖子嚷嚷不吃就不吃,反正他不去!然后他的儒将爹就背着手踱了步子慢悠悠地说那就饿着肚子抄书吧,什么时候愿意去赔礼了就不用抄了。

听了这话,庭玉立马一个激灵地从床上跳下来,拎起食盒就狂奔出门。

笑话,挨饿他不怕,抄书?那是要命!

庭玉找到杜小飞家里的时候呆了一呆,门破破烂烂地虚掩了,屋里有月光照进来,抬头一看,是小破房子头顶裂开了个口子。

见有客人来,年迈的祖母哆嗦着手点了蜡烛,一方微弱的光亮中,庭玉望见杜小飞面不改色地在扒饭,桌上是咸菜干小白菜,没一点儿油水。

他把食盒交给佝偻了腰的老人,连连低头道歉,老人眼里汪了泪,颤颤巍巍地接过食盒,扭头对杜小飞喊他过来。

那边杜小飞扒了两口稀饭,把碗筷一掼,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庭玉追出去,看见杜小飞蹲在门前老树下望天。月光稀疏落下来,他眼角嘴边的伤都还拖着血印子。

庭玉蹲在他旁边,一边掏出大夫给他的金疮药抛给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叫庭玉,王庭玉,你呢?”

杜小飞接过小瓷瓶,瞟了他一眼:“杜小飞。”

03

庭玉从此成了杜小飞的小尾巴。

白日里上半天跟着老将军打拳,下半天跟着杜小飞满城跑,偶尔还要嬉皮笑脸地捎带几块瓜果糕点惹惹杜小飞的馋眼。

杜小飞一边埋头翻着小巷里的木桶一边嗤笑地嘲讽庭玉,好好的大家少爷不当,跟着他走街串巷地做混小子。

庭玉扔出去几块石头打散巷角的狗群,挺起胸膛,自认为颇有种武侠话本里的义气云天,豪情万丈:“我们可是兄弟!”他这样说。

杜小飞翻了个白眼,抖了抖手上翻出来的破烂灰衣。

没过两天,庭玉就看见他那件灰色短打上多了个补丁。

庭玉从没遇过杜小飞这样的人,也没见过像他们那样的人家。

爹娘早亡,留下间破烂小屋,年迈的祖母拉扯了三个孩子长大。前一年,十二岁的姐姐去给别人家做童养媳,给大哥换来个嫂子,没过多久,大哥又上山砍柴失足摔下山谷了。祖母险些哭瞎了眼,新过门的嫂嫂也终日以泪洗面,十岁的杜小飞成了家里的小顶梁柱。

庭玉给杜小飞带糕点,杜小飞吃了一小口,就不要了。庭玉问为什么,杜小飞说惹馋,不顶饱。庭玉一口塞一块小点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隔天他给杜小飞带了几个大馒头,搁小布包里沉甸甸的,个个十足十的分量。他把馒头塞给杜小飞,杜小飞愣了好半天,不自然地偏过头收下了。

庭玉看见他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红了的眼,然后问庭玉玩不玩击鞠。庭玉问击鞠是什么,杜小飞说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一种游戏,他们从京城来,没玩过的。

然后两个小少年就跑去城外疯玩了一整天,太阳落山时,杜小飞说要回去了,庭玉问:“那我们现在是好兄弟了吗?”杜小飞说不是,庭玉问为什么,都一起玩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好兄弟是不靠这些的。”杜小飞说。

性子野的小少年是最讲所谓义气的,好兄弟这份承诺沉甸甸的,比大白馒头还沉,杜小飞能陪这个小公子玩,可是他不能应承这份义气。

庭玉是不死心的,他自认和杜小飞秉性相同意气相投。他打小练武,性子也练得大大咧咧不拘不束,从前在京城里,他的街坊邻居都是些文绉绉又弱不禁风的小少爷们,经不经得住揍另说,拉着人一起玩手劲儿大了些掐出红印子,回头都得让老将军骂个狗血淋头。

自从杜小飞收了大白馒头,对他态度总算和缓点了。庭玉就用自己的零花钱隔三差五地给杜小飞添点别的吃食,虽然只是大白馒头和花卷馒头的区别。

杜小飞年纪小,铺子里也不收他这样的童工,嫂嫂做些针线活儿还不够糊口,祖母年纪又大了。

于是他就陪着庭玉玩,庭玉给他三个馒头,他带人上树掏鸟窝。庭玉给他五个馒头,等下河摸鱼时杜小飞就敢徒手掐住伏在庭玉脚边的水蛇。

春时山花烂漫就遍山跑,秋日天高气爽就攀墙爬树偷摘果子,冬里寒风呼啸就吸溜着鼻涕烤地瓜。

杜小飞只有夏天不愿意带庭玉疯玩,给大白馒头也不带。蝉鸣噪噪的夏日,他要去老树下听老先生讲学的。

老先生是个酸儒,科举殿考答卷时写错了字,犯了太祖名讳,六年前给流放到了这个边陲小城。

年轻时候执着考取功名,人老了倒看得开了。

于是搬了条长木板凳,往老树下一搁,邻里乡亲送一篮子鸡蛋算束脩,送一把青菜也算束脩,就这样把自家的野孩子送到老先生这里,念没念出名头来都不打紧,好歹能学几句之乎者也养养性子。

庭玉没见杜小飞对谁哪样尊敬过,他老老实实给老先生敬茶磕头,说话也捎了几分乖觉。他买不起纸笔,就拿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庭玉其实对捻着花白胡子的老酸儒很不以为然,可他又想和杜小飞玩。于是每逢夏时老先生开课,杜小飞在认认真真地摇头晃脑念轶轶斯干幽幽南山,庭玉就坐在小马扎上撑着脑袋,眼皮子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无拘无束的少年是二月的草长莺飞。

04

天守七年时,杜小飞十四岁。

他在林春城的几条街上也出了名,

因为嫂子和隔壁的瘪三偷情让他撞见了,杜小飞二话不说抄了根棍子往瘪三身上揍。杜小飞从小敢和野狗抢食,打起架来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瘪三让他打残了一条腿。然后他回到家,把流着泪的嫂子连带两件衣服扔出了家门,祖母的眼睛也算彻底哭瞎了。

因了这一遭,瘪三自知理亏,告到衙门也讨不着好。可是地痞流氓是最记仇不过的。

于是没过几天,街头巷尾的小混混们就都编排起庭玉来了。

庭玉随他娘,面皮生得白嫩,身量也比边关少年们要矮半个头。地痞流氓们说话才可谓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低俗又下三滥。

杜小飞是不以为然的,他从小在人间百态的市坊中摸爬滚打长大,对于那些下流话,他眼都不眨一下。

庭玉却不行了,他大大咧咧,骨子里却还是个很有自尊的世家子。小混混们说一回他不理会,说两回他能忍,第三回时他就和人打起来了。

小混混们没学过武术的一招一式,也没有豁得出命的狠劲儿,但是架不住人多。他们接力似的上,庭玉就和杜小飞咬着牙,来一个揍一个。小巷子里从正午到暮色四合,打斗声不绝。

等把人都揍趴下了,清冷的月光照在身疲力竭的两个少年身上,他们抬眼看到对方衣衫撕裂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都愣了一愣,片刻后一起笑了。

庭玉不敢回家,杜小飞带他找了条小河,照着月光清洗伤口,然后又跑进小树林里找来一兜草药,洗干净了扔进嘴里嚼,糊在伤口上。

庭玉开玩笑地说:“你挨揍多了,这事儿做得还挺熟练啊。”

杜小飞用手背抹去血迹,问他是不是现在想挨揍。

庭玉笑嘻嘻地大字躺下来,躺在小河边的草地上。

满天星宇下,两个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

杜小飞问庭玉次次打架,为什么这次就不敢回家了,庭玉说因近来边关战事频发,老将军很是暴躁。

“你以后想做什么?”庭玉问。

“参军。”杜小飞说。

“和我祖父一样做大将军?”庭玉扭过头问他。

杜小飞点点头。

所有性子野的少年,不,哪怕是文弱的少年,心里都藏着一个有朝一日骑高头大马着银盔冰甲,振臂一呼统帅千军万马的念头。

“我爹是守城门的,那时我娘去给他送饭,回鹘人突然打进来,然后他俩就一起死了。”杜小飞说。

“你想给你爹报仇?”

“不。”他说,庭玉偏过眼好奇地看他,月光下,杜小飞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想,能少一点像我这样的人。”

“那我们可以一起参军了。”庭玉笑道:“一起做大将军,保家卫国。”

庭玉没有杜小飞那样因至亲死别而生起的执着念头,可他是将门之后,打小就把家国大义都装在心里,自有一片对天下山河的赤胆忠心。

聊了小半天,庭玉突然一个鲤鱼打滚儿地跳起来,嚷着要起誓。杜小飞问他干什么,庭玉说,我们起誓做结义兄弟吧。

“就现在?”杜小飞疑惑地问。

“就现在。”庭玉回得斩钉截铁。

就现在。

不跪皇天不拜后土,无燃香无瓜果。磕头上诏清冷弦月,下喻万物生灵。

庭玉后半夜偷摸着回家,老将军倒没揍他,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庭玉的一颗心让这口气吊得七上八下,砰砰作响。

隔天凌晨鸡鸣第一遍时,他还在被窝里睡觉,老将军就把他拎起来,凉水兜头淋下来,庭玉打了个寒战,整个人都哆嗦醒了。

05

那以后庭玉没时间去找杜小飞疯玩了,他被扔到了兵士操练场,天天习武。

杜小飞在药铺子里做了个学徒,工钱少,好歹管饭,家里就一个老祖母,糊口不成问题了。

庭玉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去药铺找杜小飞,不是胳膊脱臼就是骨折,不然也是浑身淤青伤口。

操练场的生活苦,可是提起来,庭玉又眉飞色舞地讲个滔滔不绝。往往是杜小飞手上一边飞快地包扎了药递给患者,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

药铺里漫着沁人的安宁药香,杜小飞穿着没有补丁又整齐干净的短打,人似乎也内敛沉稳几分了。

可是闲时庭玉来找他,二人比起武来,杜小飞还是一股狠劲儿不要命的杜小飞。

那时帝都,奸臣当道,朝纲混乱。天子醉心寻求长生之道,各地王侯纷纷先后自立。

可边陲小城不是行军要塞,不是繁华京城,于是在明晃晃地日光下,自有一番悠哉悠哉。

直到天守十年时,九王祸乱,天子驾崩。

天守十一年时,各派割据,前有三王划江对峙,后有匈奴蛮夷虎视眈眈,烽火硝烟连绵不绝,万里江山万里烽烟。

庭玉在八年前走进月光照下来的破烂小屋里,八年后,他又踏了月色造访。

月光从数年前裂开的口子里漏下来,杜小飞跪在地上,面前奉了几个干瘪的瓜果,供了块灵牌。

他祖母去世了。

庭玉是来找杜小飞一起走的。他祖父和父亲都暗投了占据帝京的赵王,今夜就要领着王家军,趁了夜色悄悄动身南下。

“走吧,我们可以一起上阵杀敌,跟着我家老爷子打先锋!”庭玉神采奕奕地说。

杜小飞愣了一愣,随即站起身来踉跄地晃了晃,没等站稳,庭玉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外走,杜小飞没了魂儿一样由他拉扯着,等到了门前老树下,他却浑身打了个激灵,站定脚步不走了。

“我不能走了,”他喃喃地说:“我不能走了,你走吧。”

庭玉错愕地问为什么啊,杜小飞蹲下来,两手叉进头发里,低声喃喃:“我要照顾我姐姐,她丈夫征兵战死了,娘家把她赶回来了,我走了,她怎么办…”

庭玉简直气得跳脚,骂骂咧咧地踹了他一脚:“眼下国将不国,你何以谈家?!”

杜小飞挨了踹,低着头,不说话。

庭玉气得揪起他的衣领就对他脸上揍了一拳:“我呸!杜小飞,你别是个怕死的怂蛋懦夫!”

杜小飞单手捂着脸,啐了口血沫,低吼说:“那你让我三岁的侄女和两岁的侄子怎么办?”

庭玉怔了一怔。

“千里江山,百姓万万,我若连家人都护不住,你让我拿什么去谈国家大义?!”月光下,杜小飞红了眼眶。

“若万万百姓都同你一般想法,对千里江山烽火置之不顾,国不国,你的家又算得了什么!”庭玉狠下心说,一边随手抽出佩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利刃在月光下寒光凛凛。他以剑尖在杜小飞与他之间划开界限。

“杜小飞,国难当头前,我王庭玉,没有你这般贪生怕死优柔寡断的兄弟!”

庭玉走了,走得决然。杜小飞跪在老树下,破破烂烂的屋门没有掩上,他望着里面的灵牌怔怔失神。

国与家于一个十八岁少年而言,太难抉择。

06

往后数年里混战不断。

庭玉跟着虎将祖父上阵杀敌,也与儒将父亲点兵沙场。三王对峙时,攻城略地,蛮夷进攻时,冲锋陷阵。

他成了他祖父一样的大将军。

直到山河收复,烽烟渐歇。

十四年东征西战。

庭玉行军再路过林春城已是而立之年,这时恍然忆起从前年少,不觉感触颇多。

他找到当年的破烂小屋时已是荒芜一片,怔怔了好半天,不觉好笑。十四年过去了,故友怕也另去他处了。

当年杜小飞家偷情的嫂嫂倒是没走,她现在改嫁了对门的瞎子。这天恰好出来倒洗脚水,瞧见庭玉对着老树怅然而立,眉眼间有几分眼熟,于是笑问了一句,听庭玉提起杜小飞,她笑了一笑说:“喏,那就是了。”

“战争刚起时,城里来了些流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姐就给看上了,人给虏去,杜小飞去抢哇,哎,他打架厉害,可流兵有那么多…”

“你说最后他姐还不是委身流兵了,要不然杜小飞可就连个全尸都落不着咯。”

她遥遥一指荒芜草丛间隆起的一处。

庭玉呆呆地失了神。

故友再见时,坟头青草三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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