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

文/南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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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彼玄灵，骨亦为剑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知天命。

而叶知秋知晓自己命运的时间比常人要早一些。

他是独一无二的天煞孤星。

连同剑名，也取作孤鸾。

此时的秦川，大雪纷飞，沉剑池畔，积雪未消，池中水面，无冰亦无波。

叶知秋在这个枯燥无味的沉剑池畔已经站了整整三天。他不言不语，只是盯着毫无波澜的池面，面色沉静，谁也无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天前，叶知秋一人一剑一马，来到了秦川剑派，会见独孤云飞，提出了再观沉剑池的要求，独孤云飞欣然同意，将沉剑池附近方圆一公里以内的秦川弟子尽数撤回，独留叶知秋一人在沉剑池。叶知秋从未开口提出这般要求，但是独孤云飞就是知道。

往常岁月，叶知秋在沉剑池畔冥思修行，少则半日多则一日，便会自行走出，可是时至今日，叶知秋已经在里面待了整整三天。

秦川弟子私底下议论纷纷，一方面是对叶知秋身份的好奇探索，一方面是对叶知秋居然能在杀气最重的沉剑池待三天感到诧异。这些细细碎碎的话语传到独孤云飞的耳中后，他不置可否，面上表情丝毫未动，心中亦是半分波澜未起。

世人皆知叶知秋心怀天下，野心勃勃，是帝王州绝对的集权者。但是独孤云飞知道的更多一些，比如，叶知秋第一次找他借沉剑池时，便已经生了心魔。

何谓心魔？

武林中人各有各的看法，纷杂不已，独孤云飞更偏向于相信，心魔其实就是另一个自己。

即便心魔的说法流传已久，但是大家皆是把这个心魔当做一个饭后的谈资罢了，人人都说那心魔可怖可憎，引人癫狂致死，但实际真正见过心魔的人，千万个人里面也难得挑出一个来。

独孤云飞记得，叶知秋第一次来到秦川的时候，尚且年轻，眉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他那时，还不算是帝王州的盟主，但是已经有很多的堂主和盟众敬他信他也害怕于他。

他是帝王州最锋利的剑，撕破了所有敢拦在帝王州前面的敌人。

后来叶知秋走过很多的地方，杀了很多的人，等第二次来秦川的时候，身上便添了许多杀伐之气。

再到后来，独孤云飞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成为了帝王州真正意义上的盟主，看他阴谋阳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忽然有一天，叶知秋站到了沉剑池畔，眸中血色翻涌，忽而炽烈忽而沉寂。

他站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再后来，每一年，他都会来到秦川，向独孤云飞借沉剑池，无其他的废话寒暄，独孤云飞予他方便，允他一人与沉剑池中的剑相顾无言。

沉剑池中有许多的剑，其中也不乏绝世神兵如湛卢者，可叶知秋的眼中没有任何的贪欲，他是个剑客，自然知道自己的孤鸾即便放在其中，也是并不出彩的那一类。

叶知秋问过独孤云飞：“何为剑？”

独孤云飞一指他的孤鸾，“这便是。”

叶知秋当时的表情说不清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于独孤云飞的答案，他将孤鸾抽出，仔细打量了一番，似是从没见过这柄剑，然后又将剑插回了剑鞘中，此后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他离开秦川之后不久，江湖中就盛传叶知秋的剑道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帝王州理所当然的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地方，慢慢成为了江湖第一大势力，但同时叶知秋从没停下他来秦川的脚步，站在沉剑池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独孤云飞一直想问问叶知秋，年年如此，是否值得？

但最后他把所有的言语都咽回了肚中，只是默默的为叶知秋清理干净他周边一切的嘈杂，只留他一人一剑与天地间残留的剑意相搏击。

”若真当孤星照命，叶某唯有以剑破之“

十年前的叶知秋握着剑，不甘向已经安排好的命运屈服，十年后的叶知秋握着权力和众多筹码，也不过是为了与这虚无缥缈的命运做抗争。

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乱世枭雄。

”恭喜，又进一境！”独孤云飞走到桌案前，拿起了自己的剑，感受了一下空中磅礴的剑意，如是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