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我的外婆
记忆中,外婆是一个人养大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女强人。母亲、二姨、小姨还有舅舅。外婆很坚强,一个人上地,一个人讨生活。小时候的记忆模糊,现在依稀还能记起一些往事。
仔细一算,外婆生于抗日战争年代,经历了战乱,新中国,饥荒,灾难......到今天的时代。从有记忆起脑子里就有外婆的影子,有印象的就是在外婆家里惹是生非,被打骂,外婆在后边喊着叫着。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在外婆家里生活,还能记得有次惹事,被外婆揍,然后自己拿起衣服就哭着喊着要回家,要回家,小跑着从家门口冲出去。外婆在后边喊:你小心,下面有叫花子和专门偷小孩的人,去被人偷去我可找不回来。小孩子还是哭哭啼啼,但是脚底下已经开始放慢了,不敢走,等着外婆来哄一下。自己家在县城,外婆家在一个镇上,这时候才五六岁吧,还没有上学,在外婆家待得时间长。后来回家了总要父母带着才可以去。上学后,到了假期就吵着要去外婆家里玩。
印象中的喜事是给舅舅娶媳妇,外婆一个人操持着家里,前后张罗。一次外婆聊天说道:给舅舅托人说了个亲事,舅舅是左右不愿意。后来村里一个小伙子要去这个镇子上相亲,她给舅舅说,那个谁谁要去相亲了,你要不要顺便去看看。看着自己的发小要结婚了,着急吧,然后就愿意了,去相亲,后来就成了我舅妈。结婚的时候院子里搭帐篷,摆桌子,前后请人帮忙。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外婆给我讲这个事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她是比较开心的。在上世纪90年代末,她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农村人最大的使命。
外婆大概半年左右会来县城一次,去二姨,小姨家里待几天,来我们家里待几天。上学了,放学回家看,会很惊讶,外婆来了,我又可以丈着外婆在家里好好玩。扔下书包趟在炕上,听她给我们讲一些故事。外婆一个人,在家里自己种几亩地,收种的季节,几家人去一起帮忙。生活窘迫就拿一些粮食换些钱。每次去她家里,或者来我们家看母亲不注意,从兜里掏出5块或者10块钱塞给我。
一大家子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聚到一起热闹几天,二姨家两个孩子,小姨家两个,我们家两个。正月初二差不多就会都去。看着我们来,她总是很高兴。先忙里忙外的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人多了,住不下,她忙着打开一个长时间没住的屋子,收拾炕,抱来一堆柴火,烧起炕,找出新的褥子被子,打扫铺好。晚上问我们谁要睡这里,她就像楼管一样,把我们一个个的赶到屋子里,看看少不少枕头,少不少人。然后又拉上门,去另外的屋子里安排了。早上我们还在梦里,她已经起来生火烧开水,水开了,热好馒头炒好菜叫我们起来。后来习惯了,知道早上她会起来给我们做吃的,嚷嚷要喝鸡蛋汤,她给我做好一碗端过来,母亲在旁边看着说下去坐好了吃,不要在炕上躺着。
西北地区山高路远,交通不便,没有什么产业和经济体。早期的农村人就像《血色浪漫》中陕北的人一样,务农,种地放羊,靠天吃饭或者去工地打工。舅舅喜欢玩,在农村也是被人说“不务正业”的这种。2000年以后,西部地区开始了到东部沿海城市打工的热潮。他们也去广东的一些城市进入工厂劳动。两个孩子上小学,外婆早上起来给他们收拾好了,送去附近的学校,然后回家上地。中午11点多赶回来接他们回来,做饭照看他们。下午还是一样的安排,有时候也被老师叫过去说,这个孩子不听话要好好管教。在镇子上生活了大半辈子,左领右舍对外婆很敬重,对孩子也是,有什么事也会帮着些。舅舅每月给外婆给钱,外婆去邮政的银行取出来,给孩子置办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镇子上的小学和中学离家近,到了高年级忙的有时候也就不去接两个孩子。岁月是把杀猪刀,两个孩子都上了中学,算是又完成了一道使命。外婆也从到六十多岁,七十多岁到今天的八十一岁。
印象中的外婆上了高中以后,时间越来越少,每年见到外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上了大学,每年就固定的两次。每次回去外婆总问吃的这么样,怎么又瘦了。这几年西北的经济也发展了,家里的生活好了些。回家发现没有了那些年的热闹。过年的时候我们还是正月初二去外婆家,二姨和小姨家里忙,后边几天才去。外婆家里也盖了新房子,宽敞了,过年人没有那么多,房子还是空着,总觉得少点什么。这两年外婆不能一个人坐车来县城了,有时候跟着二姨或者小姨一起过来待一周半月。回家还是说我瘦了,你什么时候找个媳妇带回家,外婆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外婆都快八十岁了。我对着她笑着说外婆身体硬朗,要活到100岁。嘴上这么说,最近两年外婆操劳的身体已经表现出了很多症状。大前年,前年,到去年,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去年摔倒了好几次。过年回家看她的时候坐在炕上,和我说话,招呼说天冷,脱鞋上来坐着。八十岁,或者是人一生的分水岭,看着老去的外婆,心里有些说不上来。依旧问我什么时候带媳妇回来,要喝喜酒。
上个月,外婆又病倒住院,母亲给我视频。老了,花白的头发稀稀疏疏,似乎人也有些发福,脸上的褶皱还是很清晰。都是岁月的痕迹。很能理解生老病死,到自己的身边发生的时候似乎又有一些不理智了。如今逝世,只愿天堂没有病痛,天堂没有这么多苦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