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啼笑因缘与“啼笑皆非”
文|凡心一墨(签约作者)
看看停停,停停看看,今日终于看完张恨水先生的《啼笑因缘》。现摘录书中先生所作“自序”一文中的部分文字,留作日后学习借鉴之用。
看先生的自序,领悟有两处:
一是文章的构思布局,有必然也有偶然的成分,当构思形成、文思泉涌之时,及时成文非常重要。因为先生也说过,文思如放焰火,间断了就不可回转。
二是小说创作,“叙述”人生至关重要,这就要求写作者多经历,多看,多听,多观察,多感受,多阅读。作者接触到的面越广,可以写作的题材就会越多。从而写出来的事件也越“真实”,能让读者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与作品中的人物同悲喜、共命运,让读者与作品中的人物建立起联系,产生一种共情。
《一九三O年作者自序》节选
那是民国十八年,旧京五月的天气。阳光虽然抹上一层淡云风,吹到人身上,并不觉得怎样凉。中山公园的丁香花、牡丹花、芍药花都开过去了;……那绿树里有几间红色的屋子,不就是水榭后的“四宜轩”吗?在小山下隔岸望着,真个是一幅工笔图画啊!
……这里是僻静之处,没什么人来往,由我慢慢的鉴赏着这一幅工笔的图画。……我趁着兴致很好的时候,脑筋里构出一种悲欢离合的幻影来。这些幻影,我不愿它立刻即逝,一想出来之后,马上掏出日记本子,用铅笔草草的录出大意了。这些幻影是什么?不瞒诸位说,就是诸位现在所读的《啼笑姻缘》了。
当我脑筋里造出这幻影之后,真个像银幕上的电影,一幕一幕,不断的涌出。我也记得很高兴,铅笔瑟瑟有声,只管在日记本上画着。偶然一抬头,倒几乎打断我的文思。原来小山之上,有几个妙龄女郎,正伏在一块大石上,也看了我喁喁私语。她们的意思,以为这个人发了什么疯,一个人躲在这里埋头大写。
我心想:流水高山,这正也是知己了,不知道她们可明白我是在为小说布局。我正这样想着,立刻第二个感觉告诉我,文思如放焰火一般——放过去了,回不转来的,不可间断。因此我立刻将那些女郎置之不理,又大书特写起来。我一口气写完,女郎们不见了,只对面柳树中,啪的一声,飞出一只喜鹊震破了这小山边的沉寂。直到于今,这一点印象,还留在我脑筋里。
这一部《啼笑因缘》就是这样产生出来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否有什么用意,更不知道我这样写出,是否有些道理。总之不过捉住了我那日那地一个幻想写出来罢了。
说到这里,我有两句赘词,可以附述一下,有人说小说是“创造人生”,又有人说小说是“叙述人生”。偏干前者,要写些超人的事情;偏于后者,只要是写着宇宙间之一些人物罢了。
然而我觉得这是纯艺术的小说,像我这个读书不多的人,万万不敢高攀的。我既是以卖文为业,对于自己的职业,固然不能不努力;然而我也万万不能忘了作小说是我一种职业。
在职业上作文,我怎敢有一丝一毫自许的意思呢?当《啼笑因缘》逐日在《快活林》发表的时候,文坛上诸子,加以纠正的固多;而极力谬赞的,也实在不少。这样一来,使我加倍的惭愧了。
这部小说在上海发表以后,使我多认识了许多好朋友,这真是我生平一件可喜的事。……所以这部书,虽然卑之无甚高论,或者也许我说“敝帚自珍”,到了明年石榴花开的时候,我一定拿着《啼笑因缘》全书,坐在中山公园茅亭上,去举行两周年纪念。
那个时候,……当年的女郎,当年的喜鹊,万万不可遇了。人生的幻想,可以构成一部假事实的小说;然而人生的实境,倒真有些幻像哩!写到这里,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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