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回避我们卑微的出身:裸猿
当爱德华·威尔逊还在佛罗里达群岛的一个小岛上测试他的物种平衡理论,《社会生物学:新综合》尚在孕育之中;而《自私的基因》作者理查德·道金斯,还在牛津大学攻读文学硕士;罗伯特·特里弗斯刚从自己的精神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始学习生物学。与此同时,汉密尔顿刚提出来他的“汉密尔顿规则”……
1967年,英国动物学家德斯蒙德·莫利斯出版了他的第三本著作《裸猿》。此后的两年时间里重印了15次,至今全球总销量已有2千万册。
莫利斯也因此大赚一笔,在马耳他买了房,继续从事写作,随后又出了三部曲的其余两部:《人类动物园》(1969)和《亲密行为》(1971)。
德斯蒙德·莫利斯与其荷兰语版的《裸猿》我阅读的顺序刚好和莫利斯写作的顺序相反,最先拿起的是《亲密行为》一书翻阅,朋友看到我的阅读状态之后写下评论:“节操碎了一地”。之后则是将《人类动物园》与《裸猿》相继读完。
三本书给我带来的震撼倒不是书中所表达的观点。无论书中对于人类性行为的表述多么“露骨”,不过是一个动物学家的眼光来看待,正如医生看待病人一般。况且,我近来阅读的有关演化生物学的书籍,大部分也都是如此。因此,才不感觉到有太多出奇之处。
让我震惊的就是这点。要知道,这本书是莫利斯在51年前提出来的观点,至今竟然无需改动。我们所能看到的《裸猿》,基本上可以算是第一版的重印。自1967年第一版之后,随后作者只是在1986年出了插图版、1994年又只是增加了一篇序言。
正如作者所说,从第一版到后来的重印,其中需要改动的仅仅是书中所说的人口数量而已,从30亿到50亿,现今则是75亿。
在2017年《裸猿》出版50周年的时候,英国《卫报》还特意请来了四位专家,讨论一下莫利斯在此书中所表达的观点是否还适用,得到的结果如同该篇文章标题所述:它的核心观点无疑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1]。
就拿该文的第一位评述者,牛津大学进化心理学教授罗宾·邓巴来说。罗宾·邓巴是“邓巴数”的提出者,他指出大脑新皮质的大小决定了一个团队规模的限制,人类这种动物能够维持的人际关系数量也就是150个人左右。
邓巴最新被翻译为中文的著作《梳毛、八卦及语言的进化》,就能在《裸猿》一书中都能找到其理论的起源。莫利斯观察动物发现,鸟类和哺乳类动物中十分常见行为:梳毛,是表示友好互助关系的系统。我们这种无毛的裸猿没有了毛需要清理,就用别的方式代替,如微笑、语言等。
《梳毛、八卦及语言的进化》中文版封面如果你阅读过邓巴等后来演化生物学者的著作,再去阅读莫利斯的时候,虽然没有了过多的喜悦,却有着许多的吃惊,吃惊这位天才学者是如何启迪了后世的研究者们,而且他的推论和观察竟然大部分都被证实。
阅读莫利斯的著作,有一个奇特的体验就是,行文像极了弗洛伊德派的精神分析著作。然而,莫利斯的观点竟然被证实了,而不像弗洛伊德一样,被后来的研究者所丢弃。
我想,这与莫利斯是一位比较动物学家有很大的关系,没有长久的对动物行为的观察,没有对动物演化的根本原因进行推测,就不会有这本书中如此独到的见解。
在《裸猿》的最后,莫利斯强调:
尽管技术在飞跃发展,人类仍然是相当简单的生物现象。尽管人类有着恢弘的思想、高高在上的自负,我们仍然是卑微的动物,受制于动物行为的一切基本规律。
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们不懂。
用莫利斯的比喻来说,我们就像一个暴发户,在恐龙退去后的陆地上,渐渐爬上了进化和食物链的最顶端,然而我们依旧甩不开暴发户的心态,我们生怕别人揭示出我们出身卑微的背景,生怕随时可能漏出来的马脚。
《了不起的盖茨比》剧照正因为如此,一些道德卫士们、宗教人士还有保守者们,一听到说人是动物,用生物学的方法去研究人,必然会引起反弹,如同暴发户被揭露底细时的狂怒。
殊不知,不认清楚这一点,不知道我们被自己的生物性所控制,并用文化的外衣进行掩饰,我们就无法成为真正的人。
幸好,我们还有50%的机会,来做人。莫利斯就是如此,他不仅是个生物学家,还是个超现实主义艺术家。
莫利斯的超现实主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