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姥爷与他俩的战友们（2）一名无法证明身份的党员

康百万是苏北地区一名早期的共产党员，他与表弟杜恒友是经盱眙县共产党人李桂武同志介绍秘密入党的，他们一直在隐蔽战线上为党开展情报收集和物资供应工作。

他们入党，那还是1932年年底前的事。康百万、杜恒有与李桂五原是苏北南三河两岸的老乡，他们三个人是在安庆上学时候由两家姻亲渊缘而结识的。当时，康百万的三表妹嫁给了盱眙县西高庙区一个姓侍的地主家，而李桂五家是盱眙县西高庙乡的一个大地主。侍家在陈营，李桂五家在水冲港，这两家田块搭田块，并且也有姻亲关系。

康百万与杜恒有在1919年一起考进了安庆的安徽省立第一甲种农业学校本科部，李桂五于第二年也考进了这所学校，进了预科部。康百万、杜恒有在新生入学迎接老乡的时候，结识了李桂五，经过叙谈，他们发觉三个人还是拐弯抹角的亲戚，于是三个人就此在学校里走动了起来，并且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安庆是当时安徽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安庆广大青年学生就首先群起而响应，当时安庆各校学生就举行了2000多人的集会大游行，因此安庆也是当时安徽省新思想最早传播的地方。

就是在安庆上学时候，康百万、杜恒有和李桂五三个人接受了新思想的熏陶。李桂五在安徽省立第一甲种农业学校上了一年的预科后，到南京、上海另行求学，而康百万、杜恒有在安徽省立第一甲种农业学校上了三年本科后，就都结束了在外求学的历程，各自回家继承了父业，经营各自家里的生意。

李桂五后来考入了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也是当时传播新思想和人才辈出的名校，徐悲鸿、潘天寿等书画界大师当时就在那里执教，李桂五在那里学习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9年秋，李桂五受党组织的派遣，回到了家乡三河岸边的安徽省盱眙县，从事地下工作，秘密发展党组织。李桂五回到家乡后没几天，他就来到了三河北岸的康家庄，拜访康百万。

康百万见李桂五久别后来访，就派人又把杜恒有从西顺河集喊了过来，于是三个人聚在一起把酒畅谈。李桂五借着酒兴向康百万和杜恒有介绍了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并拿出了一本《共产党宣言》给他们看。

康百万见李桂五拿出这一本当时被查获或举报后就可能被国民政府抓去杀头的禁书，他便与杜恒有相视一笑，已经明白了李桂五的这次来庄拜访的意图。

两淮地区由于离当时国民党统治中心南京太近，在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反动派分共、反共时，当时中共江苏省委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两淮地区的共产党组织在1928年2月横沟寺暴动失败后，也遭到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镇压，淮阴县和淮安县的党组织也遭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和损失。

康百万和杜恒有在明白了李桂五的来意后，也不与李桂五绕弯子，他们就直截了当地问李桂五是不是已经加入了共产党。李桂五见他们二人如此这般直白询问，他便借着两杯酒下肚也不对他们隐瞒，承认自己已经入了党，并且说明自己这次来意，就是想介绍他们兄弟两人也跟他一起加入共产党，今后兄弟三个人一起闹革命。

听了李桂五的话，康百万对李桂五说：“我和表弟杜恒有在安徽上学时就已经拜读过了《共产党宣言》，这两年我们亲眼看到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倒行逆施，也看到了共产党人是真心救中国，因此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共产党的主张，我们都认为在当今中国，只有共产党才是一个有希望的政党，才能够真正拯救积贫积弱苦难深重的中国，因此我们也早就想加入这一组织。只是我们兄弟两人自从学业结束回来后，都接手了各人家族的生意，我们两家都家大业大，人口都有不少，尤其我们康家有一千几百号人，我们担心我们加入后，一旦走漏了消息，不仅会累及族人生计，而且更可能危及一大家子人的性命。”

杜恒有听表哥说话，他也不时点头称是。

李桂五听康百万讲完，他大概事先就有了思想准备，因此他不假思索地笑着对康百万和杜恒有说道：“我现在知道你们兄弟两个人的真实意愿了，我刚才对你们承认共产党员身份时，我自己的心其实也是悬着的，这下我也可以把它重新放回到自己肚子里了，现在我给你们两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们兄弟两个如果信得过我，只我一个人介绍你们入党，你们两人的入党材料也只有我一人保管，在你们入党资料中，我给你们兄弟俩只起一个代号，就用我们洪泽湖上狂暴有力的‘飓风’吧，别人看了也不懂。你们兄弟俩放心，只要我不死，我都不会让另一个人知道我们兄弟三个人之间这个秘密。只是你们兄弟入了党后，就是党的人了，就要严守党的机密，听党话，你们平日里仍然继续做你们各人家族的生意，加入共产党也不是非要砸你们自己和家族的饭碗，你们可以一边做生意，一边秘密为党做一些地下工作。”

听李桂五如此说，杜恒有抢先回复道：“有这样安排，那就好了，只要我表哥加入，我就加入。”

康百万接着杜恒有的话音严肃地对李桂五说道：“桂五弟弟，有如此安排，甚好！我可以与表弟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且我们马上就可以为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共产党的队伍目前如果需要钱粮武器什么的，我们可以想办法私下里送过去一些，我们还可以利用在外面做生意四处走动接触人多的便利，为党组织打探消息，筹集物资。但是，你一定要切记我们今后为党所做的任何事情，你都要向我们保证只能有你一个人知道，切不可泄露了我们兄弟两人的身份，我们知道只要随你入了党，我们兄弟两个人和两个家族上千人的性命可就都交给你了！”

就这样，经过李桂五介绍，在白色恐怖笼罩下，在江苏和两淮地区共产党组织生存最为困难的时候，康百万和杜恒有在李桂五的介绍下都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李桂五于安徽盱眙山区举行武装起义前后，康百万和杜恒有不仅为李桂五的队伍暗地里资助了许多粮草和枪支弹药，而且还让自己的两个内侄杨井富、孙美红牵头带队，为李桂五的红军队伍陆续选送去了王兆义、孙学志、仇步双、仇步安等四十多个武装整齐的战士。

1932年7月，在李桂五率领的红军被他的同学蒋侃如骑兵旅围困在十里长山的生死关头，李桂五为了能够保住他与康百万、杜恒有三个人之间的秘密，也为了让南三河两岸能够留下一点革命火种，李桂五率领残部拼死一战，向淮河一带发起冲锋，吸引敌人向他们追击，从而掩护杨井富、孙美红带领康百万和杜恒有当时送过来的余下人员安全撤离到了洪泽湖上。

后来，因苏北党组织创始人之一陈治平的叛变投敌，苏北党组织遭到了国民党特务机关的彻底破坏，康百万与杜恒有在介绍他们入党并负责与他们单线联系的李桂武同志牺牲后，便与上级党组织失去了联系。

由于江苏省一直属于国民政府统治的核心地带，国民党反动派制造的白色恐怖一直笼罩着江苏省全境，苏北的斗争环境也一直非常恶劣，一直到全面抗战初期，苏北党组织一直也没能恢复。因此，康百万兄弟时至今日也无法证明自己早期共产党员的身份，更无法与本地党组织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