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冢(5)奇怪恐怖的男人
阮小七翻出一条浸过水的粗绳,从头到脚将我捆得结结实实。又撬开我的朱唇,将调配好的解药一气全灌了进去。渐渐地,身体恢复了知觉与力量。
“看来不是春药。小妞,你长得不赖嘛!”他睁着圆眼,如看笼中猎物一般。
“你……你有本事放开我,单打独斗未必是我的对手!”我扭曲着身子,试图挣开绳索。
“呦,石秀哥哥说得不错,还真有两下子!哎,你和那拼命三郎是不是早就认识?俺看他很了解你嘛!哦,俺知道了,你方才面色红润敢情是中了他的春药!哈哈!反正他也没娘子,干脆跟了他算了,好歹也是正室,总好过给知府公子做小妾!”他玩世不恭地调侃着。
我只觉脸耳烫如烈火,语无伦次地结巴:“你……你把他叫来,我有话问他!”
“啧啧,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就想他了,别急,他与哥哥们且说呢,你有事问俺也一样!”
“那好,我问你,你刚才说他使了个计,是什么计?”我死活挣不开绳索,便泄了气。
“哦,你说这个事啊。昨日俺们捉到了返回祝家庄报信的祝二,石秀哥哥便将计就计改了书信内容,诱你出来作人质。知府本意是退掉婚约,两不相干,石秀哥哥改成提前婚期,人到发兵。”
“不可能!那字迹和印章如何作假?”
“你也太小瞧俺们梁山好汉了,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两位哥哥那可是行家!”
我不可思议地嘟囔:“一群怪人!”
争吵中,石秀揭帘而入,阮小七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算回来了,这小妞中的是蒙汗药,已解!你的女人还给你了,俺走了!”
石秀一时错愕,待他回神,阮小七已出营帐。
“谁给你下的蒙汗药?”他盘腿坐于我面前,上身挺拔,严肃地问。
“他们想利用我换州府的兵马,我不想嫁,就给我下了药,只是没想到被你算计了。”
“哦?荣华富贵竟也不要,看来也不怎么聪明!”
“谁愿意去做小妾?再说你明知故问,我心里……”忽而咽住话,耳根又是一阵火辣,“即便你不用这计策,我也会自己想办法。”
“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他嘴角一扬。天呢!我没看错吧,他居然笑了?虽然意味难明,竟如此好看。
霎时,我只觉好似来了便意,又着实难以启齿,欲言又止地瞥了他几眼。
“怎么了?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他不耐烦地问。
“我……我想方便。”声音细若蚊子,羞得低了头。
“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麻烦!”
人有三急,怎么到我这儿就成麻烦了?
二更时分,独龙山漆黑阴凉,冬日寒风刺骨凛冽,吹得干秃零落的树枝发出蟋碎的怪声,周围弥漫着诡异的薄雾。
“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或是逃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石秀将我扛至营寨两里之外的一处荒凉山坳,见四周无人,解开绳索。
“我穿成这个样子,想逃也逃不了啊!”
“明白最好,还不快去?”
“你……你能不能别离太远?”呼啸而过的疾风与古怪瘆人的声响划过耳畔,听得我毛骨悚然。
明明眼中现了柔情,仍厉声喝道:“废话!我还怕你跑了呢!”
在蓟州就是这个臭脾气!暗暗骂了他数次,急匆匆钻进山坳。
刚理好繁琐的嫁衣,不小心被一只不明物擦了右肩,直觉判断它有翅膀,但绝非鸟类。
“救命啊!”我惊慌失措地护着头部,抱头鼠窜。
石秀闻声而至,箭步上前,以坚实的身躯裹住我单薄的身子,左手奋力一扬,不明物掉落在地。
我如失了魂魄,紧闭双眼死死抱住他的腰身,舍不得松手。
“抱够了没有?还不放手?”他哑着嗓子低吼。
打了个激灵,尴尬地退后几米,细细瞧去,竟是一只脑袋大的蝙蝠,其上正插着我的银针。
他“嘶”地一声,抖着手臂,神色异常,我才察觉他的右手破了两个小洞,正淌着鲜血。
“你被它咬了?”忙从袖中掏出一条淡粉色绢帕,小心地包住伤口,“快些回去上药,我怕这东西有毒!”鼻子一酸,略带哭腔。
“这只是一般蝙蝠,没毒。”他软了语气,“回去换掉这身红色,招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麻烦!”强忍着疼痛,又暴躁地甩开我的手。
“我只是关心你,你怎么不知好歹?”我红着眼圈,心如针锥。
“关心我?还是企图诱惑我?就你这姿色还想使美人计?别枉费心机了!”
本小姐虽不算倾国倾城,但在方圆百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怎么在他眼里就变得毫无姿色?
“既然看不上我,那晚你还……”
“废话真多,回去!”不容我讲完,便急躁地打断了我的话。
睡在贼匪的地盘,我想任谁都会一夜无眠。我对石秀的印象就是脾气极差、疑心极重、城府极深,除了一张俊脸与他的名字还算相配,实在找不出他有任何优点。
次日,我被告知,即刻押往梁山。
“我不回去!你们不是说要拿我换兄弟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躲在一角,不肯移半步。
“你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又不能放你回祝家庄,只好委屈你上山,正好与那一丈青做个伴。”石秀悉心地擦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阿晴?她在梁山?你们把她怎么了?”我扯过他的衣口质问。
他轻轻一推,若无其事地说:“她好的很,没人伤害她!”
“那我也不去梁山,我在祝家庄还有事情未了。”
“你还有何事?”他将匕首别入腰间。
“与你无关,送我回祝家庄!”
“恐怕你回不去了,你父亲在交换信中言明,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你的生死与祝家无关。我们也没想到他竟连女儿的性命也不顾,你自己掂量掂量,还有何用处?”
“他真是这么说的?”身子猛颤,头一阵眩晕,定了定神,“那你们如何救兄弟?”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已有良计。”
“石秀哥哥,我真的有事,你就让我留下吧,我发誓,绝对听你的话!”一副楚楚可怜,故作撒娇状,就不信这个男人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他警惕地看了许久,训斥道:“留下可以,若敢耍什么诡计有你好看!”
这晚,来了一伙人,宋江以礼相迎。有男有女,俱是习武之人。我虽不知他们的身份,但猜想应与石秀说的良计有关。
也不敢向石秀打听,又怕被他臭骂一顿,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又过四日,宋江携头领们去庄前叫阵,回寨后却寻不到石秀的身影,生出一丝落寞。
“他去哪儿了?”我跟在阮小七身后不停地追问。
“你别问了,兴许明天就回来了。”
“他是不是被祝家的人捉去了?”
“都猜出来了还问?”
“兄弟都被捉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他落在祝彪手里,恐怕凶多吉少,况且他手上还有伤!”我抢过他的酒壶,心急担忧。
“你要不是女人,俺早揍你了。是他技不如人被祝家捉了,怨不得别人。再说,这事本就是他招惹的!”阮小七气得一拍桌子,伸手来夺酒壶。
“喝死你算了!我这便回祝家庄!”我埋怨地将酒壶重重砸在他怀里。
他拽住我,使出浑身解数劝道:“姑奶奶,你消停会儿行不行?他死不了,俺阮小七保证明日一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石秀,你就再等一晚,就一晚!”
我不解地问:“为何要等到明日?”
阮小七摇着头:“不能说,这是军机,要杀头的!”忽而,他怪异地冲我一咧嘴,“哎,小妞,你这么在意他,是不是真的看上那个拼命三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