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母亲生病接到成都医治好许,陪母亲散步去大哥家的路上,母亲给我说你爸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把藏语教你们三兄弟,你知道不他可是会几口藏语的哦!母亲的话又勾起了我的思绪……
提及父亲,而我的记忆中的父亲极其平凡。
父亲到底有多平凡呢?这么说吧从我出生能记事起到父亲去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过什么过人之处或者壮举,当然在孩子心里特别渴望的是自己的父亲是最棒的。
对于父亲的童年和幼年,至今为止在我脑海里的都是源于母亲的叙述和回忆。而父亲最多的讲的也是他唯一引以为豪的事就是脚上起茧。
1933年出生的父亲在家里排行老六,他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两个妹妹。当时还是民国时期,别说家里人口多了困难,就是是独生子女也并不好过。所以父亲的童年就是在替人放羊中度过的,直到他偷跑参军。
说到放羊就不得不提父亲唯一讲过的童年回忆,那就是因为贫穷,遮羞的衣裤是哥哥姐姐轮换下来补了再补的,各种布片拼凑组合的。鞋子就从来没有穿过,直到偷跑参军到了部队才真正的穿上了鞋子。所以父亲在回忆的时候也挺引以为豪的那就是他小时候光脚放羊不怕脚被刺或者被石块摁伤,那是因为脚上有厚厚的茧。对于衣服好坏新旧,他说只要能遮羞屁股就行了,人不应该那么太讲究,他也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因为记忆里他就没啥衣服。而至今我也受到他的遗传,虽然经常为不愿意添置衣服而被妻子数落。
父亲第一次参军是被他二哥奉奶奶的命令给拎回去的,还挨了揍。那年他才十六岁。他说他理解奶奶的心情,因为爷爷去世得早,任何一个母亲都不愿意自家的孩子去当兵打仗,虽然家里穷。
再次参军就是偷跑的了,父亲没有告诉我为啥要偷跑抗母命。我后来想或许是父亲当时是想抗争命运吧!因为我不能把父亲想象成是为了全中国的解放而去的。因为我父亲本就平凡。
父亲参加的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经济警察部队,请原谅我都忘了查证一下部队番号,因为父亲就没有太多的讲过他在部队的事迹。以至于后来他去世的时候在县劳动局无法查找他的档案,最后在县委组织部才找到的,原来他是干部。最可笑的是他所在的单位居然不知道他是转业军人,也就从来没有通知他参加“八一”庆祝活动之类的会议。所以才有追悼会前县社主任那句“蔡老原来是军人”的感叹。呵呵你说父亲平凡不?
一直都知道父亲不那么威严,因为我可以在他面前使性子,或许我是幺儿的缘故,百姓爱幺儿的传统在父亲身上也得到体现,他就是平凡的老百姓。父亲是70年从若尔盖调回金川的,那年我出生。所以基于两个要素他惯着我就顺理成章了,虽然母亲到现在还说我就是父亲惯坏的。
与我印象中的父亲完全不同的是母亲对父亲的回忆,母亲说父亲胆子特别大,当时因为部队清匪兵力不够,而押送两车银元和物资从若尔盖到州府刷经寺的任务就落在我父亲一个人肩上,县长在下达任务的时候就问了一句:“蔡弟娃,除了配足你弹药外,就是两个司机,你能不能完成任务?”父亲的回答肯定是保证完成任务。没有激烈的战斗场面,虽然平静得如同自驾游,父亲的右手食指因为一直放在机枪板机上都冻得失去了知觉。……终于安全到达完成了任务。三天后根据被俘虏的土匪交待,那天是做了抢劫物资车的准备,二十多个土匪作了埋伏,只是他们看到的是每辆车上都架着歪把子机枪,而看不到有多少人……怕中埋伏,所以就没有动手。父亲也就在土匪的不确定的犹豫中过去了。给功的时候父亲居然问县长“枪都没打,土匪都没见到,还立啥功哦?”
当然父亲也给我们讲过战斗故事,这个故事也是父亲最不能忘怀的,因为这次战斗他永远的失去了他的表哥、战友。父亲说:他这表哥一表人才,机灵过人,身材魁梧,所以到部队后就一直给县长当贴身警卫员。玩双枪,两把二十响玩得滴流转,枪法简直没得说绝对是百步穿杨那样的(我猜是父亲太敬佩他表哥而有点神话了,只是不敢说,说了绝对挨揍,这不容置疑。)。那次战斗是发生在县长带着警卫班去州府开会回来快到县城的时候,因为消息走漏,土匪知道了县长回来的确切时间作了精心准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干掉县长。所以,打县长一行人出现在土匪视线开始就没有考虑的机会,打、双方激战。由于土匪是有备而来又作了精心安排,要看就要被围,这时,父亲的表哥,让县长跟他换了马匹(县长的马没有父亲表哥的好)然后给没有受伤的剩下的战友下达一个死命令:“快!从没有合拢的口子用生命保护县长回城搬兵”。然后骑上县长的马对着最密集土匪飞舞双枪 冲了过去……等父亲他们接到县长的消息迅速打回去的时候,土匪退了,他们在一个水洼里找到了父亲的表哥,他已经牺牲了,血染红了水洼坑的水都成了浆。清洗遗体的时候,身上中了二十八枪……抱住父亲表哥遗体哭的不单是父亲,县长哭晕了三次……。这也成了父亲爱看战争片,一看就必告诉我们的事:“娃儿,记住,你表叔是金川安宁牧马山的,叫朱德远,我回来了,他留在若尔盖了,你们有机会一定去给他烧点纸,他安埋在若尔盖烈士陵园的。”
父亲随所在部队参加了很多次战斗,他都没有告诉我们,我们知道的都是后来他战友们讲的,比如黑水剿匪、若尔盖黑河牧场平叛、土匪夜袭军火库、包座激战等等。我想一定是父亲觉得这些都是他作为一名士兵参与的很平凡很正常的事情了,没有值得宣扬的必要。
在此就不得不说父亲的选择,在我看来是不能接受的事:因为熟悉父亲,当时调回金川后数年,时任政法委书记的孙德正叔叔,一是因为政企待遇同时也是基于对工作性质的考虑,三番五次的找父亲做工作,想调父亲去法院、检察院、派出所工作,父亲都谢绝了,到退休都没有离开过供销社。他说文化低别误人误事,哪怕家人埋怨他的工资太低。他说他是党员,应该实事求是。
这就是我平凡的父亲,从来没有惊天动地的让我可以拿来跟别家孩子作比的壮举他太过平凡。
他平凡得在我心里仍然是一座山峰高不可攀。
又及:终于在2017年10️月中秋时节,我在若尔盖革命烈士陵园找到了父亲的他为之叨念的他的战友们,也知道了他的部队番号——中国人民解放军3964部队,同时也找到了他的表哥战友朱德远烈士,并按父亲的托付按老家习俗进行了祭奠………
《父亲》我想父亲在天之灵会看到也会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