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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丨朱颜改 第29章 佛音

2018-12-28  本文已影响4人  老猫枕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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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五感渐渐回归,血色和血腥气也在慢慢退去,原来是场梦啊!好真实的一场梦!呼吸间,血腥味仿佛还在!

许言长长吐出口浊气,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个笑脸的姑娘,正关切地看着自己。许言转动眼珠,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朴的床上,被子被拉到颈部,细细掖着。她仍未从噩梦中清醒,只觉得头脑混沌,四肢僵硬,心跳过快,浑身燥热,勉强动了动手指、脚趾,发觉也很艰难。许言认得眼前这个姑娘,记得她说的那句,“杀了人,还如此镇定的,真真少见!”

笑脸姑娘拿来手巾,浸湿、绞干,帮着许言擦脸,一边擦一边说:“你只是在做噩梦,别怕,我们庄子里很安全。”

记忆好像一下子全回来,记起晚间的杀手,更记起罗敏将自己推出车外时眼里的悲怆,她猛然坐起身,“我的那两位同伴呢?”

“庄主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回音。”

“这是哪里?”

“这里属蒙州遂城县地界。”笑脸姑娘抿嘴一乐,这副天生的小脸也是爱笑的,“我叫念春,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喊我一声,若你觉得累,就继续躺一会儿。”说罢,念春转身悄然离开。

许言重新跌回床上躺着,恢复仍旧是有些过快的心跳。做这样的噩梦必然是与昨天那封喉一剑有关。许言举起左手,伸开手指,停在双眼上方。这只手,皮肤洁白无瑕,五指细腻纤长,掌心纹路清晰,每个指节都恰到好处,每枚指肚都饱满圆润,就是这双纤细又毫无杂质的手,喜欢篆刻印章的手,喜欢写诗作画的手,竟也能泛着冷意,握紧刀柄,劈杀人命。

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许言将左手臂横在脸上,遮住眼睛,无声无息地流泪。

哭吧!许言劝自己一句,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念春所说的遂城县是蒙州州府所在地,即便因为临近北境,时有战事发生,也还算得上是富庶之地,农耕商贸都很发达,因此才会有这座被百姓称之为岭庄的所在,一座掩在半山腰的密林中的院落,有些陈旧,却古朴温和,是非常惬意安静的所在。庄主姓师,据说曾任工部侍郎,告老还乡后在此处寻了这么个幽静所在,建了处宅院。师庄主为人和善,又笃信佛法,将附近一处已经荒废多年的小庙,重新整修了一番,香火渐渐旺盛了起来,也时常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民,或是施粥、施粮,深得百姓爱戴。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里的仆役丫鬟们都被教导得很好,招待客人既不过分热情,也不生疏客套,许言借住在岭庄,并没有什么不自在,还能听到寺庙传来的暮鼓晨钟。

也是因为心里憋闷难受的太久,许言每日都到庙中随僧众听佛课,小庙人数不多,莫约着只有二十人,讲经地点就设在主殿,听者席地而坐。

许言是不信鬼神的,自然也就听不懂老主持讲得到底是什么。只是,在那个安静的所在里,闻着佛堂中的淡淡香气,听着那个轻缓低柔的声音,总能静下心来。她静静听着自己心里的声音,听到她说:我害怕,害怕自己双手沾满旁人的鲜血,怎么洗都是红色、都是血腥气,再怎么安慰自己是迫不得已,也不能洗净这一切。会梦见那人瞪大了的眼里写满惊恐,会梦见自己在荒野里狂奔不知去处,还会梦见莽莽大地、白骨累累。

许言静下心,让自己与自己对话。

她说:害怕,怎么办?

她说:怕什么。

她说:怕噩梦缠身。

她说:杀鸡宰羊都会恐慌,何况是杀人,不怕才是不正常。

她说: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杀人?

她说:若情景再现,你仍会杀人吗?

她说:恐怕仍旧会,那一刻,没有选择。

她说:形势所迫,就没有后悔。

她说:我恨自己!

她说:恨谁都是对的,包括自己,长久的岁月里,唯有自己行走。

她说:我想哭了。

她说:你习惯了压抑,在这里就不要压抑,哭就大哭,笑便大笑。

……

修心即是焚心,经历了极致的痛,才解得开沉重的结。

许言,在佛堂里,流泪。

许是因为岭庄静谧的环境,许是佛课听出些心得,许是许言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总之,渐渐的,她不再失眠,恢复了早睡早起的作息,慢慢脸上也有了些红润。

许言是在入住岭庄后的第十天见到罗敏的,原本是高高兴兴的重逢,见面后却是被罗敏劈头盖脸一顿骂,她并不懂得与人争吵的技巧,只是梗着脖子大着声音喊,骂到最后她眼眶一红,抱住许言久久才说,师兄走了,我怕你也……许言也是眼睛一热,借由询问这几日罗敏的行踪来转移无处安放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许言逃脱,也可能是因为许言杀了一人,杀手最后还是下了狠手,石铮和罗敏心里都挂着许言的安危,难免顾此失彼,又都受了伤,体力渐渐不支,石铮这个碎嘴的还有气力说什么应当多偷一把连弩,罗敏气急了力气也大了起来,恨不得一剑刺向石铮,幸亏石铮和罗敏轻身功夫不错,且战且退,才算全身而退,只是这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罗敏便失去了和石铮的联系。罗敏不担心石铮,一个糙老爷们儿怎么都能活下去,她担心的是许言,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脑袋再灵敏,也无济于事。脱身后罗敏就顺着许言逃离的方向寻找,找到杀手的尸体时,心微微放下了些,可接连找了好几个村子、镇子,都没有许言的下落,罗敏怕极了,怕易慎行离开后,许言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许言当然明白罗敏的心思,喋喋不休地安慰着,这姑娘怕是几天几夜都宿在野外,头发微微散着,嘴唇也干裂着,脸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抹的一块儿黑,她拿手轻轻擦了擦,轻声说:“那件事不做,我是不会死的。”

罗敏心里一凛,许言口中的那件事,她也算不上清楚明了,原本她以为许言只是要散心才离开洛州的,可某天夜里同宿一屋的她听到许言说了句梦话——报仇。报仇?许言性子平和,能与谁结仇?如今与她有仇的人,只有北国的东献王,这是杀夫之仇,不报必定是寝食不安。难道罗敏不想报仇吗?可两国开战,死伤均非个人仇怨,不管攻入沃城的是谁,东献王都会杀之而后快。南国死了个易慎行,许言想要杀了东献王,以她的个性,会悄悄潜入寻找时机,是个人恩怨,但北国若是死了东献王,皇帝必定派重兵南下,屠杀南国国民,两国边境又是血流成河。想到这里,罗敏连忙追了句,“别想!”

许言也不愿想,可每每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会梦到易慎行,梦到他笑着站在很远的地方,自己怎么跑都追不上去,或是那路猛然就断成悬崖,或是越是跑路越是软,或者他突然就消失不见,醒来时总会浑身冰凉,一脸的泪水,她想他,很想很想,或许两人并没有轰轰烈烈的过往,可情感是在一日一日的滋润中生根发芽长大成树,如今让她连根拔起,何止是痛彻心扉?她也明白罗敏想的那些个道理,可这样的事又何来道理可言,她就是想一刀劈了东献王,将他吊到城门上,最后挫骨扬灰。

“嫂子,别想,师兄也盼着你好好的。”罗敏很担心许言,她认死理,若是钻了牛角尖,真有可能不计后果谋刺东献王。

许言安慰地拍拍罗敏的脸,带着宠溺地笑,问:“饿了?先去洗漱一下,再吃饭好不好?我去借个厨房,给你做饭。”

这是不想再继续交谈的意思,罗敏也知趣地没有继续追问,听话地去洗漱,又坐在小厨房的外头等饭吃,其间许言还是问起了石铮的下落,罗敏摇头表示不知道,说:“这里是蒙州地界,他回家了吧。”

许言当然知道石铮不可能是回家了,不过想着石铮的伸手可比罗敏好得多了,罗敏能全身而退,石铮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想着一路同行的三个人如今只剩下两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嫂子。”罗敏凑到许言身边,小声地说:“我发现了一件很怪的事。”

“哦?”许言没抬头,随口问了句,“什么事?”

罗敏四下看了看,才说:“下山寻我的那个姑娘,叫若芷的,身手非常了得。”

许言噗嗤一笑,这算什么怪事?她罗敏伸手难道就弱了?

“哎呀你听我说,这么大的一座院落,竟没有一个男人,你说怪不怪?”罗敏眼睛瞪得圆圆的,她刚住到统领府的时候,统领府也是只有一帮臭男人,师兄担心她尴尬才找了两位侍女,说是伺候,其实是陪伴。

没有男人?许言眉头渐渐拧到了一起,罗敏所言不虚,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天,确实没有发现除了师庄主之外的第二位男性,哪怕是些重体力的活,也都是粗使丫鬟在干,所以即便嘴上说着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和活法,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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