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有悟

2018-11-19  本文已影响0人  高斯赛德尔

    每个读者都只读到依然存在于他内心的东西。书籍只是一种光学仪器,帮助读者发现自己的内心——马塞尔普洛施特

    正如蔡崇达的阿太所说,肉体是拿来用的,而不是拿来伺候的。可是有多少人拿到《皮囊》这本书,只用来伺候了肉体的眼泪和叹息,皮囊背后的灵魂却丝毫不可得!关于读书,我一直有着或错或对的观点,一本书如果仅仅是带来了一种内心的澎湃和荡漾,却无法从中窥得一丝感悟启发,那要么书不是好书,要么书只被用来伺候了皮囊。《皮囊》不是,如果说我未从中获得些许,那也只是我这个读者的失败!

(一)母亲的房子——母亲

   “妈,你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生了孩子,过了日子!”

   看完《母亲的房子》这一篇,忽然想到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这首歌流行的时候,我问母亲的话!

   有人说蔡崇达的母亲坚持要修建即将被拆迁的房子,是为了圆她那死去丈夫的遗愿,可我分明看出她只不过是想给过去那些倔强走过的日子一个完美的终结。一所房子不仅代表了一个家的存在,还意味着一个家庭在困境面前的尊严。蔡崇达的母亲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在丈夫病重之后,她执意建了这所房子,还买了一千响的鞭炮以示威武。她说:人活着就是一口气,这口气比什么都值得。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她的那个家好不起来。

    我的母亲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我们走到了现在。

    “因为你啊,计划生育罚款,XXX家连五块钱都不借给,现在咱们不还是过来了”

    “我刚结婚时,咱们家这个院子还是个大坑,让我一点点给填起来了”

“你还记得不,以前咱们这房顶总是漏雨,让你们拿盆子接着”

“你看现在这院墙,以前你爸自己砌的院墙一下雨就塌”

我记得,这些我都记得。每次回家,母亲总爱和我聊一聊过去的故事,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从母亲口里,我都能听到那些倔强和要强。我知道,母亲为了填平门前的大坑垫了多少土;我知道,母亲为了那五块钱会在砖窑上装卸无数块砖头;我知道,母亲为了翻修屋顶和工程队熬过的每个夜晚。即使生活再不如意,母亲也未曾放弃。就像蔡崇达的母亲说的,再走几步看看。母亲,也一直走着,直到现在。

面对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无甚多心思的父亲也只能将无以言表的苦楚化成一声声的叹息。“没啥大不了的,有事一家人担着呢。”到现在,母亲依然这样说。上法庭,打官司,通人脉,筹资金,母亲用一个农村妇女的臂膀扛下来一个家庭的担子。好几次我向家里打电话,母亲都含糊其辞的有意向我传达这个消息,这是后来我才知道的,甚至我此前都无所察觉。因为母亲总是笑着和我聊天,我无法想象有谁可以在面对如此巨大的变故时还能笑脸相迎,可是母亲就是这样!她想用微笑告诉所有人,一场交通事故打垮不了一个倔强的家。

可母亲终究只是个无甚多知识的农村妇女。四面八方的声音,好的,坏的,漂亮的,难听的,出谋划策的,阴谋算计的,就像一颗颗巨型炸弹无情的一起轰炸在母亲的脑袋里。她不知道谁的才是对的,她不知道应该听谁的,他就好像是陷在了一个硕大的迷宫里,他觉的每一条路都是对的,却又害怕每一条路都是错的。蔡崇达的母亲在无助的时候,将蔡崇达当作家里的支柱,我的母亲将我作为了她的靠山。她最后还是给我打电话说了,不管亲邻指责。只有我知道,母亲需要的只是一个心里的依靠,一个在为了家庭奔走过后依靠休息的背膀,她倔强要强的皮囊深处依然住着一个柔弱的女子。

而我希望做这个女子永远的依靠!

(二)阿小,文展,厚朴——我想逃离这个小镇

比身体上的残疾更令人唏嘘的就应该是梦想的破灭了吧!而这也是蔡崇达笔下的阿小,文展,厚朴比起蔡崇达的父亲更令我动容的原因。毕竟我和他们一样,都有着逃离这个小镇的梦想。

“让你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这是多响亮的一个口号,只是越长大越明白,现实是人生的起跑线本身就是不一样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可偏偏就有人就生在罗马。或许我们兢兢业业为之奋斗的终点或许就是别人的起点。渔民阿小用着卑微的吹捧去迎合香港阿小,他学阿小剪大城市的发型,他跟香港阿小去逞英雄气概,他学香港阿小去打耳洞,这些都只是他想要摆脱渔民的身份变成香港阿小的途径罢了。我和渔民阿小一样,对于电视机里大城市的高楼大厦激动不已,羡慕城市小孩有着各种各样的玩具,而我们只能玩泥巴弹玻璃球。在高中,有的人可以用电脑搜集各种网络用语,拿回学校讥讽捉弄于我,而我却如一只闷葫芦一般,不明所以。这就如同外国人用英语骂我们,而我们还对别人欢声笑语。在大学,这种阶级的划分越来越明显了。到如今,我依然记得,我第一次唱KTV,第一次吃自助餐时的茫然失措。我只能跟在队伍的最后默默的观察着周围人的一言一举,生怕同学们看出来我的无知。

每每看到姐姐的孩子,我就会想,是否还要让他像我一样,接受来自出身的一切不公平,让他面对同龄城市孩子的五彩斑斓而望洋兴叹,让他面对别人眼中的习以为常他眼中的新鲜好奇而惶恐不安?没有人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的,可是,那我们的孩子呢?我们出生时世界就这样了,那是我们的不幸,我们的孩子还出生时,世界是这样,那就是我们的不争了呀!所以,不知道从何时起,我逐渐明白了我的意义。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我姐的孩子再次面临如我一般的困苦。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应是我们一家人走出农村,逃离小镇的第一步。我希望用我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去抚去即将出现在我孩子身上的不平等。

我不像文展。他那种为了向上的目标,为了走出小镇,走向大城市的愿望所作出的成熟之举,那种激情澎湃却又不失分寸的精神状态,在我看来,他确是一个村里能够挣脱出小镇的枷锁,走向更高的地方的天才。可他还是没想到他一次次吞咽下的兔唇难堪终究没敌得过他所向往城市的世俗。那么我呢?面对这个所谓上流社会,我又该何去何从。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人丑就该多读书,像我这种人丑还笨的人,只能夹在理想和现实的夹缝里踽踽独行吧!

厚朴的激情,放荡不羁在唐朝应该可以李白相较高低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可是在如今这个被工业时代“熏陶”过得城市,他的那种务虚主义也只能被现实的世界碾压。只不过,我恰如蔡崇达一般,想着别人能用一种务虚的方式活出我想要的生活,该多好啊。厚朴没能实现我和蔡崇达的这种自私的愿望。或许,务实,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不停歇的为功名利禄奔波,才能更好的和这个现实的社会结合,不至于像厚朴一样,迷幻在他那个想象中的世界吧。

我,没有文展的成熟坚韧,没有厚朴的放荡不羁,我只能搁浅了我内心的喜好梦想,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一路打拼,一路前进。我考大学,我考研,我甚至还要读博,我试图利用读书的一切机会更进一步的接触到那些对于我来说只活在课本里,活在电视里的上层人物。我想只有这样,我的孩子才能借助我的臂膀攀爬进那个圈子,爬进那个阿小,文展,厚朴奋力一切想要进入的城市。

不想当渔民的阿小终究还是没能摆脱命运的安排,没能做成香港阿小。

天才文展纵是极致成熟坚韧最后还是败给了世俗眼中的残疾兔唇。

厚朴的希望用务虚的方式灿烂的让人高涨,却也蒙蔽了自己面对现实的眼睛。

在前进的道路上,阿小,文展,厚朴,没能摆脱各自的枷锁,逃离那个小镇。而我,只能在路上继续战战兢兢的走下去!

(三)我的神明朋友——心灵的寄托

看完这篇文章,我就自然而然想到了母亲。不过母亲不似蔡母一般是从一个极端的唯物主义者转变成了一个信奉神明的信徒的,母亲似乎从小就自带信徒的潜质。每当有重大事件发生时,母亲都会去各个地方算卦,有特意打听来的,有道听途说来的,总之,母亲总能找到算卦的地方,而且母亲相信这个先生算得很准,至少在我的问题上是这样的。

年轻时,父亲总是和母亲吵架,母亲气不过就想着离婚。可离婚是件大事,能不能成还要问问算命先生,于是母亲不知道哪里打听来地址,孤身一人去找了算命先生。在母亲说了生辰八字后,算命先生便开始掐指细算:“你生来就是为这家人操心的命,你那也去不了,不过你的儿子会考上大学报答你的。”一听这,母亲想:“就我们这家庭,谁能考上大学,我们家也不会出来大学生”。母亲打心眼里就没相信这个算命先生,可最终也没和我爸离了婚,而我也如愿的考上大学了。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还是算命先生的伎俩,现在母亲细想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从小到大,母亲没少为我算过。高考时,考研时,母亲仿佛就将我的前途寄托给了算命先生。无一例外的,准的,不准的,几乎每个算命先生都说,我一定会考上大学,我一定会考上研究生。每每母亲听到诸如此类的话,便会兴奋不已,就好像这才是他最大的成就。可,第一年我还是没考上研究生。蔡母因为丈夫的残疾而找神明理论,我的母亲为此也愤愤不平,总是念叨,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一刻,母亲仿佛一只迷途的苍蝇,摸不着北,看不清以后的路。第二年,我二战,母亲便找了我的神婆姑奶奶,让他帮着告诉诸神明一定要保佑我考上。可是要告诉神明的话,要母亲自己写才管用。母亲,便充分发挥了她那初中一年级的知识水平,写了很多很多。遇到不会的字,母亲便给姐姐打电话,让姐姐发短信来,比着写。此外,母亲还要给神明一定的供奉,作为答谢,而这供奉,便是六千亲手折的金元宝和一桌上好的酒肉。三千在我初试的时候烧,三千在我复试的时候烧。

初试完回家,我还依稀看得到老天爷面前的一片余灰。母亲兴奋的问我:“这回考的怎么样?”“一般吧”我回答说。我看到母亲当时便神色黯淡了下来。“哦,没事,还有复试呢,晚上你在家把那三千元宝折了,我复试的时候给你用”母亲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的说。

喜爱哲学的我,现在越来越难以说是一名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我无法做到像基督徒一样每餐必念“阿门”,也无法坚守进化论,笃信宇宙大爆炸。我对母亲求算命先生,折元宝的行为,一直保持着静默,我无法做到支持,也无法去阻拦。晚上我自己在家里默默的折元宝,边折我边想,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求神问卜的信徒呢,每每考试之前,我总是自己在心里默默许下誓言,默默祈祷自己能够取得好成绩,这样我就有了足够的自信来应对考场上的紧张。

正如蔡母所说:“每一种困难都有神明可以和你分担、商量。发觉了世界上有我一个人承担不了的东西,才觉得有神灵真好。”或许母亲以及世上所有有所信仰的人都是这样的吧。他们所祈祷的不是虚幻的神明上帝,或许只是想为他们的难以抉择找个心灵的寄托罢了。这种寄托让他们有了足够的自信来应对面前的困境,有了可以承担一切的强大心胸。对于蔡母,对于母亲,这种无甚多知识,无强大能力的人来说如是,对于这世界上的谁来说又不是这样的呢?世界如此之大,谁敢说我是孤独求败,谁又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呢?面对那些我们所未知的,那些我们一个人承担不了的东西,有了这样的一个神明来和我们一起承担,这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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