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孝
颐养老年公寓的三楼最东面的卧室里围了很多人,有医护人员有老人家属,最外层是几个年轻的小护士。
其中两个手里端着托盘,两个小白护士帽碰在一起:“一个月闹几次,天天让给他孩子打电话”,这小声的谈话飘到蔓丽的朵耳里,她点起脚往人群中望去,哦,是里屋那阿姨,见她盘坐在一地,身体前倾,两手垂在对应的大腿上“你打电话,让他们都过来,我胸口憋的慌,难受......”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一只手摊在胸前。一会两手又一扬一下的拍着膝盖,喊着“我要回家,你让他们把我接回去”。护工李天把手里的抹布丢在桌上小声地嘟囔着“一天让打几个电话,真是受不了”。
地上的阿姨瘦的只剩骨架了,虽然不能走路,但头脑清楚、口齿伶俐,老年病把她折磨地不是喊边疼就是喊那疼。听不得别人声大心乱,见不得别人家属常来心酸。他儿子很少过来,所以她就不厌其烦地这样闹腾,日子久了,也不知道是母子哪方出了问题。
人群背后中间的床位上安静地蜷缩着一个更老的老人,胳膊上透过薄薄一层不粘骨头松松折折的皮肤清晰地见出一根根蓝色的血管,花白的寸头因为久躺的原因一边立着一边倒着,肿肿的眼皮盖着久睡的双眼、高高凸起的下额、没有牙齿阻挡舌头偶尔会垂到紧闭的双唇外,种种外观显然老人已高寿。即使这样,老人家面部纹理却是放松的、面相也是安祥平静的。
老人家似乎再安静耐心等着与新生命相接,没有一丝挣扎、欣然前往。老人如此平和应该是嗅到大儿子的味道吧。一年来老人家的大儿子孝天每天朝九晚五的准点守着他妈妈,大多数孝天就坐在他妈妈身边要不看看手机要不看会电视,中间时不时起来给妈妈抻抻被角、用手轻轻抚摸妈妈的额头、把妈妈偶尔拉鼻饲管的手轻轻地放在体侧。孝天已年过花甲后背偻了、步子也缓了,退休了可以有大把的时问陪着老妈。蔓丽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福气,儿子不退休妈妈不老去。
一个套间,不同老人不同家庭每天上演着不同的内容。不一样尽孝的孩子,不同反应的老人。
人们常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跟小孩似的”。不管是哭闹的还是安静的孩子,当年父母对我们都极尽耐心,哭了闹了抱在怀里一遍遍用体温安抚,哄着了对着那安静的小脸又百般喜欢。如今他们回到婴幼时期,倦缩起来越来越个婴儿,只是他们是否也能获得一份舒服的爱?陪伴他们不惶恐地走到生命的尽头。蔓丽一直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