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六,让逝去的六月又重新开始了

六月结束,翻开日历新的一页,一看,闰六初一,所以刚刚才结束了的六月,就这样又重新开始了。
今年,我的日记体系是按年月日的树状目录展开的,总篇目为《乙巳集》,之后按月分——《正月》、《杏月》、《桃月》、《孟夏》、《仲夏》、《季夏》,这个月突然有点慒了,查了一堆资料,像这种孟仲季的纪月体系里,我以为会不会直接就按照孟仲季叔往下走,结果不是,它不管闰月,直接就写闰六——好像挺随意的样子,但是古人会随意吗,好像从来不会。
闰月的设定是因该月不含任何“中气”,即二十四节气中双数序号的节气,如春分、夏至等,这种非常规的月分在古时候会被视为时序紊乱的象征,故又被称为虚月,古人认为其不在天地正序中,破坏自然节律,易引发灾异,因此闰月亦被当为不祥之月,古人认为闰月是历法补缺的变动期,天地之气不稳,需避让人生大事以趋吉避凶,有些地区甚至有闰月不婚丧的习俗,认为闰月缺正气,闰六更为“阳极”之月,主阴阳失衡不利婚娶,亦有习俗认为闰月鬼门不开,不宜丧葬,多会拖到隔月。
闰六月,阳极之月,至阳之月。
本身六月正值盛暑,已是阳气鼎盛之象;而闰六月又将此阳气鼎盛之象又再重复了一遍,相当于原本已至顶点的阳气持续累积至阳极,是以阳亢无制。
阴阳五行体系中,夏季属火,六月地支为“未”,为土中含火,火性极盛;2025乙巳蛇年,地支为“巳”亦属阴火佛灯火,形成年火加月火的双重火性共振,火性过旺则为亢龙有悔,终为阳极而阴生。但闰六月因阳气至极又无及时消退,反而抑制了本应萌动的初秋阴气,造成“阴阳失和”——古籍称此现象为“白蛇挂铃”——蛇年火旺叠加闰月,阴气徘徊难升。
无中气,阳极至阳,阳亢无制,古人也许不是随意,而是故意选择了无视,有时候,也许这种无视,也代表了一种态度——最大的在意也许是假装不在意,中国人的传统逻辑里永远都偏向于中庸,而不喜极致,阳极无制绝非好事。在古时的闰六,无空调可制凉,无高楼大厦可庇阴,像这样的天气,可谓毒阳,任何事去到了极致,可能都不是我们所喜欢的。
盛极而衰,否极泰来,阳极则阴生,阳盛至极之时——鹿角解、蜩始鸣、半夏生——则一阴初生,至此阴阳交替,阴渐生而阳渐衰,终至阴阳调和而后至阴极矣。中国人的传统智慧里,平衡也许才是最理想的状态,从不歌颂极致。
农历历法始于新石器时代晚期,先民通过观察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而后逐渐形成,至公元前2070年的夏朝出现最早的历法文献《夏小正》,史称夏历,此为农历之雏形。至商代,以十天干十二地支纪日,形成了60天的循环周期。至周代,开始引进二十四节所的雏形,将阴阳历结合。之后历朝历代继续革新继续发展而最终形成了19年7闰的置闰周期,至元代已经将精度提升到365.2425天,每年误差不足26秒。
有时候仰望星空,确实倾佩古人的智慧,你让我看一辈子星星月亮,最多也就感叹一句阴晴圆缺而已,怎么把它的规律给想出来,何况还在4000多年前,没有任何理论基础,没有任何参照,就这样凭空把规律给观察出来,什么样的契机让他们抬头看天,什么样的契机让他们去总结日月星辰的运转规律……我们可以站在另一个维度上来观察这一切,可能会比较容易发现里面的规律,但是他们是身在其中,如何有这样的视角去寻找到这些规律,无法想象。
今天的AI图画,我让AI帮我画一只照镜子的猫,但是镜子的映象是一只巨大的狮子。AI生成了好几幅画,最终我选了这一幅,虽然跟我的本意似乎不太一样,但是似乎更符合我心中所想。
现实中的猫歪着头在看别处,有动作,甚至动作仍未做完;镜中映射出来的那只猫正坐,盯着现实中的猫;而在镜中猫的身后,是一头巨大的雄狮。本我,自我,超我;现在,未来,历史。三位,终究是一体,都是从现在的本我映射出来的,没有现在的这个本我,就不会有自我和超我,也不会有未来和历史;而只有强大的自我,以及底蕴深厚的历史,才能发展出超我,以及一个美好的未来。
人生不过百年,放在无穷尽的时间与空间之中,我们也许只是尘埃里的一颗尘埃。作为碳基生命的我们是何等的脆弱,所以我们将知识和技能记录成文字和图像实现积累与传承,历史的累积会逐渐变得深厚,这种深厚存在于我们的血脉与基因里,就像镜里的那头本来不存在的狮子一样,也许看不到,却实实在在存在于我们的骨血里;这个底蕴支撑住了我们的现在,而现在的努力又会给我们构建起一个未来。本我是基础,自我在努力与坚强,而超我是最终的希望与未来的路。
撕掉一页日历,已经结束了的六月又重新开始了。
仰望一眼星空,感叹一下先贤的智慧与历史的深厚。回头看,身后仍只有虚空,但是在我们身后,在所有的虚空里,是无数的先贤与先祖无数代无数人的沉淀与积累给了我们坚实的后盾;往前看,眼前仍只有虚空,但是前路漫漫,我们又要如何穿越过眼前的虚空去探索前方的路,也许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努力与拼搏。
当下,我们其实只有当下。顺着前人的步伐,往前走一步,我们不知道会走到哪去,我们要做的,也许是拼尽全力地,走好眼下这一步。
许多许多年前,我写过一组诗,《整个六月》,我不记得当时写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写那组诗,但是在我的印象里,那可能是我整个稚嫩的创作时期,写得最好的文字之一了。
在写完那组诗之后的几天里,我记得我又写了第二组《整个六月》,我记得我为什么会写第二组,那是因为第一组写完了之后依旧激情澎湃仍旧感觉意犹未尽,但是就完完的自我感觉,印象中这一组写得不如第一组。
这许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写过六月了。我去翻那二十多年前的旧稿,那两组诗里竟然也写了镜象,写了诗人之死,写了自己肢解了自己,这许多年过去了,我似乎,再也找不回最初的那个自己了。是不是在某年的夏夜里,我真的把自己给完全肢解粉碎了呢。
闰六月,将已经结束了的六月,又给了一个新的打开方式。也许,我也在寻找2004年的那个企图自己肢解自己的那个本我,是不是还在,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支撑着现在的这个我,而无数个夜晚里曾经有过的悲歌与狂乐,最终决定了未来的某个地方的我,也许在某处,等着我去寻找。
以上,2025-07-26 19:15:26;乙巳蛇年癸未闰六丙申初二。
头图由Leonardo Lucid Realism 大模型生成。PROMPT: A large antique mirror in the dimly lit bedroom. The kitten Luna stood in front of the mirror and stared at it, but the mirror was not a cat, but a huge lion. Behind the glass of the mirror, you can vaguely see a distorted and extraordinary scenery - creepy, dreamy horror scenes, dark fanta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