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九月了。

今年农历时间相对于公历，时间提前。九月十日便是中秋节。

往年，八月中秋在国庆时间也很多。

十年前，2012年的中秋是九月三十日。

料理孩子妈妈的后事在国庆假期。

九月了，一切便变得不一样。

无论是天气，还是对时间的感知。总觉得这一年一晃，又到了最后的一段时期。心中平添几分紧迫感与焦虑的情绪。

昨日，孩子妈妈的姨妈家拆迁之后，请上梁酒。就在这个小城的城乡结合部。不远，五公里路程。

我与孩子滴滴过去，我可以与他们喝点酒。

孩子妈妈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舅舅，两个姨妈。就四家亲戚。

孩子妈妈的爷爷最早是钱塘江对面绍兴人，解放前逃难到这里。爷爷去世后，那边的亲戚也不再来往。

孩子外公是抱养来的，所以孩子外公家没有亲戚。就孩子外婆那边有三家亲戚（一个舅舅加两个姨妈。）

我们结婚时，按孩子妈妈那边的规矩，出嫁女儿，与舅舅以及姨妈家不再来往。如此，孩子妈妈只剩下她哥哥一个亲戚了。

我孩子的外婆去世也早，在我和孩子妈妈恋爱前就已经去世。

我心疼孩子妈妈，觉得她这样太委屈了太孤单了。

我提出来，要和这几家亲戚来往的。

于是，这些年，除了过年的走亲拜年，平时红白喜事，还有盖房子等，都是有人情来往。

昨晚，我与孩子舅舅，以及那边几个表兄弟姐妹，一起喝了点酒。有点多，一瓶半红酒。

回家后，有三分酒意。在阳光房的躺椅上小憩。天气有点凉了。开着窗，夜风吹到身上，很舒服。

整个人就像溺在水中一样，既凉又温暖。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沉溺在冷水中，也会有温暖的感觉。

我小时候，暑假结束前的一段时间，在村子中央的池塘里游泳，有风的阴天日子，就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感觉冷，所以把身体沉在水里，只露出脑袋。

最近三四年，一来是因为疫情的关系，春节没有走动；二来是近两年，我在川东某个城市有些生意，时常跑那边，春节也有在那边。

所以，春节时孩子外公家没有去；去年孩子外公家也是拆迁后上梁宴，我正好在川东，只托人送了礼。

于是，他们对我颇有微词。

其实我内心委屈。是我家出了事情，是我上有老下有小。

这十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不去麻烦别人，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

这十年，他们也从来不曾看望过我孩子，电话关心也没有。

当然，这里也可能他们对我放心，觉得已经不需要。

但我昨晚看着一拨人聚集在一起，我还是觉得血浓于水。

人与人之间，所有的误会，都是缺乏沟通。

我个人还是喜欢人情往来的。生活中，太多的乐趣与意义都存在于这种人情往来之中。

我在躺椅上，昏昏地。

想太多的前尘往事。暗叹人生的无常与宿命。

窗外一片漆黑。风正劲。

夜未央，却已深。

这段时间，

每每看夜色渐渐的低垂，华灯初上，有夜风渐渐袭来。听得见风追逐着风声，从我的窗棂前涌过，似乎是相约着去赶赴一场盛宴。

而我，静静的倾听。

想到之前曾经做的梦，那情景，仍历历在目。那风声，于是变得美妙而婉转。

几月来，事事繁杂，于人前，却更欲显得闲适从容，冷暖之知。说不上有多忙，但的确是常有倦意。

太阳向西，候鸟向南，我们是否越走越远？

我隐在文字的身后，缅想。

流年，多少日子了……？

总有些故事无从讲起。

天如此的高，地如此的广，风陈旧地吹着往事……

叶子飘落的间隙，请容许我有几许追随的光阴。

今早起得晚了，穿过马路对面的老旧小区，吃早面。

小区里很多紫薇花正艳。

但大都是红薇，只有少量的，才是真正紫色的紫薇花，也还有少量白薇。

紫薇花是我这个小城的市花。有以紫薇命名的各级学校，居民小区、饮食店，楼阁、山峰……

看到紫薇，总有一种欣欣向荣，无限向上，永远向好的喜悦与希望。

又在一个角落，看到了最最传统的木槿花。淡紫色，单瓣。那是我小时候熟悉的样子。

我小时候，最初记忆里对于花卉的认识，好像只有油菜花、桃花、木槿花这三种。

油菜花是每年春天季节，乡下田野里铺天盖地都是；

桃花则是我家乡下村庄里家家户户门前屋后，墙角路边尽是。

但在我眼里，油菜花是庄稼，桃花是水果，它们都算不得是花卉。

而乡下村中池塘边，有一排紫槿花，我们乡下方言称之谓“荆柳条”，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夏天开紫色的花瓣，花蕊里面是红色，单瓣。

现在市区公园里也有种植，大多是重瓣花。但我觉得没有小时候我家村中池塘边的单瓣的好看。

我眼里的木槿花，是一个很土气、很乡村的植物。乡下的道路边，一些人户的篱笆，都有这种植物，很常见。连花朵的颜色和形状都觉得土气。

后来读到一首诗，《诗经》—《国风·郑风·有女同车》：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诗里的内容讲述的是一对贵族男女的恋爱，男子把女子美丽的容颜比作木槿花，就觉得很有意思。

原来木槿花是一个很古老的植物；原来木槿花在古人眼里是一个可以和身份尊贵、容颜美貌的女子相提并论的植物。

网上说：

“是因为木槿花朝开暮落，恰如每一次的凋谢都是为了明天更好地绽放。这就像太阳傍晚时分落下了，明早又会升起来，坚持不懈。

这又像是爱一个人，虽然有时会低落，会受伤，也会起起伏伏，但是不会轻易放弃，就那样坚韧的挺过来了，没有什么能动摇当初的选择，永恒不变的就是爱的信仰。”

所以木槿花的花语为——“温柔的坚持。”

也因为木槿花朝开暮落的缘故，除了上面这首《有女同车》比较欢快，其余古人关于木槿花有关的诗词内容，都带三分惆怅。

唐朝诗人孟郊，甚至用“小人槿花心，朝在夕不存。”的诗句，来形容人心易变。

如果这是骂人的话，用“槿花心”来骂人辜负，也是太文绉绉的雅致了。

但，这里另有一层趣味却是：西方的花语把每一天的朝开暮落，周而复始看作“温柔的坚持”；

我们东方的诗词用朝开暮落表达的却是“人心易变”。

相同的事物，却有截然不同的两层意思理解。

而木槿花依旧朝朝暮暮。

2022/09/01 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