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泥土芳香的诗焰————赏析诗人张水田心中流淌的诗语
文/雷天放
雷天放
雷天放
雷天放，本名田蕴琦。曾任白城地区广播电台文艺部主任，副总编、香港亚洲出版社高级编辑、记者;中国广播电视学会全国城市文艺广播协作会副会长;驻《新疆经济报》哈密记者站记者;深圳市龙岗电视台采编、评论工作。现任深圳市天放文化艺术公司艺术总监;深圳市巨人指文创公司(筹备)创办人、总撰稿人。创作二十多部著作，现居深圳。
捧读张水田这些散发泥土芬芳的诗歌，喜悦油然而生，真切感到：向海一方，诗歌翱翔。
这些篇什，沁溢出诗人对家乡的衷诉与倾吐，对乡土爱的真谛，爱的柔肠，爱的疯狂，跃然于眼前不散。
他的诗语柔美，沁人肺腑，滋润脑洞，随思随感接连迸出。
诗的喻体贴切，鲜活生动，活灵活现，眼前浮现出一幅幅乡野的盛景与一片一片的田禾摇曳……
诗中，通感俯拾即是，造成诗歌艺术的特殊表现力，诗人将不同形式的通感完美的揉进诗中，艺术地烘托出诗歌一种美学效应，提供美的认知，美的遐想，美的阅读情趣。
乡野人物，都在键盘纷纷地敲出，如涧水流淌，纯朴可敬。给读者大地般深厚，田野般丰饶，魂灵般酣畅。
《祈祷》一诗，把母亲写得既平凡又感人。母亲的心愿常年搁在心上，对心愿漫长的临风沐雨的追随，无须感动日月，只愿顺随自己的心灵而已。“母亲您的眼睛在讲述什么”“僵硬的手掌捧着的可是您难为的负重。”
“高山高不过您的头颅”，这是描写母亲一句诗典，一笔臻美的诗句，一缕点化脑洞的诗焰。诗到此若戛然而止，留下极大的想象空间，让读者在联想的原野上去腾飞驰骋！
在写母亲的另一首诗里，母亲灵巧的手艺，在乡间传为能人，可惜母亲过早离世。“儿孙们只能在跪拜和梦里/接续您的善良和美德”寥寥几笔，写出儿孙们对母亲心语的珍重。
诗人在母亲生活的碎片描写中，衬托母亲的辛劳与巧手：“冒烟灯下/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她把街坊邻居拿过来的碎花布/裁剪成大姑娘小媳妇美出的鼻涕泡/把田间捡回来的麦穗碾成面/扒拉成炕头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那头疼脑热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用俗语、习惯语状摹出母亲的勤劳与缝补的巧技，诗味盎然，感人至深。
《父亲》一诗写得苍凉浑厚，乡村一位独特的男人秉性与倔性令人难忘。父亲黯淡的目光融进老屋残破的骨架，只有鸡群烘热了老屋的寂寥与孤独。父亲的一架老花镜，写得尤为感人，父亲擦拭眼镜“他的手很轻地触摸/比对他的儿孙还上心”。“一切都如此恬静/父亲的目光黯淡/他和老屋住在一起夕阳相伴心生慈念/什么时候起/老父亲竟成了它们最亲近的人”。《父亲》诗，虽然没有捕捉父亲更多的细节和足以震撼心魂的事例，但，给读者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真是尺幅千里。
《梦香湾的女人》诗，把割稻的女人写得如火焰般燃烧，纱巾、镰刀、长腿……染亮了秋天的晚霞，撕开了稻田弥漫的晨雾，勾勒出乡村美妇们一幅捡稻穗的亮景：
一片稻田撂不下一个人的心事/
一粒稻米搁不下一个人的眼神/
梦香湾的女人却一把镰刀割走了/
我顺着稻田游走的诗歌/
把梦香湾的女人写得含蓄，写得隽永，笔调清逸，寥寥几笔，神情毕肖。
《梦香湾的男人》诗粗略几笔，把男人爱稻如命的骨感，力透纸背。写出男人对果实的深层的酷爱：
梦就在/
稻田的果实上 蹦蹦跳跳 /
那双粗糙的大手一度想去触摸/
……
“这以后/梦就躲在梦境里/
在那双大手编织的日子里/
梦和稻子一起慢慢成熟。”
诗的意境里， 梦香湾男人的心思里全在金黄的稻子上，稻如命重。写出男人们劳动辛苦的初衷，诗的气韵无穷，饶有韵味，供读者反复咀嚼。
《梦香湾的女孩儿》写得简捷，简捷中流露出女孩儿一份沉甸甸的心思：那就是“梦香湾的庄园里/正在准备一场丰盛的稻宴”“阳光很暖 黄花菜慢慢回味着过往”尤显女孩儿思絮的轻曼与悠长。
《我在梦香湾里静静地走着》，诗人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瓜果飘香。“许多瓜果打开味蕾/各种颜色的风/在把梦香湾抚摸”，风的通感，把抚摸变成了多彩的风抚摸，感到新奇、惊异，诗味甚浓。
通榆这片富饶土地，丰腴的原野，令国内外人瞩目垂涎。神鸟丹顶鹤，是中国最美丽的飞翔诗篇，也是通榆人最骄傲的名贵之鸟。向海、蒙古榆、杏花、草地、兰花……使你想不到的奇迹，都在这里会悄悄发生。
《丹顶鹤组诗》，写得优美深沉，天外仙子的舞姿、啁啾、展翅，都溢满诗意，一地流淌，尽显妩媚。
用外物衬写鹤的华贵：
草间奔走的流萤/
可是在为你巡视/
河岸不息的蛙鼓/
可是守更的梆子/
俨然一位高贵的公主形象。
残冬一天，诗人在野草滩上拾到一枚鹤的羽毛，诗人思绪开始浮想联翩：
“是你南行时/特意留下邀春的请柬”想象力奇崛，给人一种艺术的美感。最后，诗人完整地想象到：“残冬的野草滩，我拾到一个暖暖的春天”一下子点亮了诗的主题！
《被缚住的翅膀》诗中透露出人性的可恶可悲，诗人没有流露痛斥的话。
诗语轻柔，柔中带刃，展示一种撕裂人心的一双翅膀挣扎的痛楚的图像。自由是鸟儿的天性，扼杀鸟儿的天性，缚者的恶毒与凶残凸显多么卑鄙，鸟儿的美梦被在暗算中破灭了——渔舟唱晚，水美鱼香。
向海一处地泉，用拟人的描写婉转轻灵，诗意盈盈，清澈润人，不忍卒读，诗句少了张扬，拘慎有序，想象丰饶：
旅人流连于你恩泽的吉祥/
都想把你装进归乡的行囊/
而你却执着/
一如既往/
家在向海/
梦在远方/
———《地泉》
在家乡司空见惯的事物中扑捉诗意，独见家乡诗意之美，诗意之爱。家乡的草地，绿茵如毯，沁人肺腑的浓茂的芳香，醉了多少乡间劳作的农民和孩童。诗中写到：
这地 这坡 这河 这草/
嫩嫩的露珠在草尖上炫耀/
火火的云霞在水面上舞蹈/
面对故乡黄沙偶然来袭，诗人一颗痛楚的心，收紧了，感到“不见了花瓣上/蜜蜂扇动的翅膀/不见了草尖儿上/晶莹滚动的月亮//唯有那棵老榆树/还在厮守/用扭曲的枝干/坚忍着/挺起一抹鹅黄”是赞美老榆树么，是。赞美的内涵溢出了什么味道，读者凭自己的领悟会读出属于自己的认知。
青春的胴体拥吻大自然。此刻，大自然的一些景致瞬间变幻得非常美妙可亲，美妙到什么程度？
此时 静如处子/
暴裸的岩石/
也因与你为伴/
少了七分冷峻/
添了三分柔肠/
多了十分爱恋/
———《日光之俗》
兰花，只是平平常常的花卉，淡然地生长在草原上。但兰花的美丽洞开了乡民们的幽想与希翼。
兰花的生命力给人一种悠远与澎湃的象征，兰花在爱情里、在灵魂中……呈现千奇百艳的风姿，给人以遐想，给人以寄托，给人以抒怀……
几组兰花小诗，写的柔嫩，写得巧妙，写得慎密，写得清冽。写得诗语如泉汨汨流淌，写得轻如云絮。漂浮眼前若隐若现。这些花景看似写花，实则写情，心中的爱，情中的恋。这些爱恋，在兰花绽放的宣泄中，柔情似水，情丝曼妙。一情一意一语一思，都紧紧地包裹在兰花的花卉里，紫色的叶瓣上。诗人的情观又借喻兰花纷呈如斯。
兰花组诗中，不少诗句亮眼、新鲜、奇妙，掠人眼眸，好似信手拈来：
对你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痴恋/
不为你留驻最美的容颜/
唯有折一身瘦骨/
怀几页素笔/
让刻骨记忆带着瓣瓣花香/
在纸的一端飘舞/
——《兰花二首》
又如：
晚秋的风 渐凉/
我细细的挑选一些沉实的日子收藏/
幻想他年/
犹如初见的娇颜 没齿不忘/
即使是清寂的孤单相伴/
你一身紫衣如蝶的繁华/
依然闪亮/
只愿我化成孕育你真情的泥土/
静守你破土而出的柔弱张望/
迎风长成花颜/
攀附我的窗/
或者 就轻绕在我的年轮之上/
用你的柔情 /
成为我一世的红妆/
———《兰花二首》
再如：
秋水 红尘/
今生 后世/
只想/
你正赶往相见的方向/
与兰花相遇/
对与错 早与晚/
有你/
便是今生的唯一/
有你/
又何妨春来春去/
……
……
只愿你/
留在身边/
相度/
无语/
——《兰花七夕》
在相拥中牵挂/
在唇齿间缠绵/
——《杏花的春天》
仅此两句，别具意匠。
一抹淡雅的幽兰/
端坐在丽日窗前/
浅然一笑/
醉成月下一幅剪影/
无眠/
轻轻采撷一粒晨光/
放入牵挂的视线/
一位歌者/
在不远的远方/
敲打思念/
跃动的诗句/
如滚烫的火焰/
——《一抹淡雅的幽兰》
诗句有如色彩，浓淡相宜，又如芙蓉出水般清澈。显示出诗人独具只眼的艺术魅力。
当下，诗坛比较泛滥，一些伪诗、非诗、劣质诗陷入泥淖，在诗歌纷繁喧啸中，诗人张水田独自保持诗歌的清新、含蓄、简约、明快的风格，实属不易，难能可贵。
张水田的诗歌，热情地抒写家乡的人民和土地，描写乡土淳朴的民风民事，乡土的人性美一览无余，陡增诗的雅韵与诗的张力。
诗集兰花组诗后的一些短诗，提烁不足，空泛有余，滑入平庸，可否删掉或重写。
愿诗人张水田永远紧紧地拥抱生活，亲近人民。
以上评述，权作荒蒿一把，点着了是火焰，点不着是垃圾。
2020年3月8日深圳匆笔
张水田
张水田
作家简介：张水田，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通榆县《鹤乡》文学季刊主编。通榆电视台记者。著作有：传记文学《树大不忘根深土---韩子平传》（与刘志成合著），（白城市第二届文学奖银奖；金奖空缺）。2013年再版发行，书名为《韩子平——二人转艺术家的历程与审美》（与刘志成合著）。著有自选诗集《西河套》、微电影《上课》获吉林省公安厅首届微电影大赛佳作奖。《继武的心思》、《难过的生日》、《打工在外》等电视短剧在《吉视乡村》频道播出。
附：
《梦在梦香湾》（组诗）
▌梦香湾的男人
梦 在梦香湾
那片盐碱地
碱土面咸咸涩涩的
梦就在
稻田地的果实上 蹦蹦跳跳
那双粗糙的大手一度想去触摸
梦 很乖巧
期待的眼神凝视很久 花儿早已经谢了
稻子圆鼓鼓的
那双大手找来几件破旧的衣裳穿在稻草人身上
不让偷猎者来
不让靠近半步
连大声说话也不让
这以后
梦就躲在梦境里
在那双大手编织的童话里
梦和稻子一起慢慢成熟
▌梦香湾的女人
当我写到这几个字 稻子已经熟了
梦香湾细高挑的女人 纱巾裹住脸 手握镰刀下地
一双长腿趟满露水 秋天的早晨清爽透亮
.
稻子撂倒一片 太阳被扛在肩上
汗珠挂在她的下颌 风不动她的长发在动
我不想招呼她 这是一幅旷世的村姑图画
.
一片稻田撂不下一个人的心事
一粒稻米搁不下一个人的眼神
梦香湾的女人却用一把镰刀 割走了
我顺着稻田地游走的诗歌
.
一直到刚才 梦香湾的女人还在我的诗行里出现
一刀一刀收走我吟唱的句子
当我转身 烈日灼人 梦香湾的女人直起腰
面前大片大片倒下的稻子闪着炫目的光辉
▌梦香湾的女孩
在这里 每一缕风都是缓缓地吹着
阳光很暖 黄花菜慢慢回味着过往
.
稻花围着梦香湾优雅地开放
坐在田边的女孩
自拍照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心思
.
不远处 村庄异常安静
几朵白云之下
梦香湾的庄园里
正在准备一场丰盈的盛宴
▌盐碱地
盐碱地每年都见绿见黄
它竟然会衍生色彩
那是不离不弃的坚守
.
任凭有闲言碎语的稗草滋长 蔓延
一年一年
盐碱地一点一点包容 回馈
日子渐渐明朗
.
盐碱地是慷慨的
很享受劳作的气息
和梦香湾庄主抽着烟注视的模样
想要的是插进田里了
长成的会不会是想要的呢
.
那就等等
稻穗灌浆
咔咔拔节的动静
这世上 哪儿还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
▌稻子在碱巴拉上疯长
第一次见到
稻子长在碱巴拉 长在
没人正眼看一下的
不毛之地
.
和汗水一起
风雨一起
阳光一起
倔强而挺拔
.
开花 秀穗
时间一天天催熟籽粒
.
当我走近
它们默默伫立
却让我的内心
掀起一阵又一阵
壮阔的波澜
▌我在梦香湾静静地走着
我在梦香湾静静地走着
许多瓜果打开味蕾
各种颜色的风
在把梦香湾抚摸
.
在这金黄的稻田旁 我的脚步
轻缓又愉悦
冬瓜在生长 葡萄在生长
众多的青菜在生长
万物在生长
我不忍打扰
梦香湾的宁静和悠然
.
不能惊到阳光
以及滋养的土地
我甚至觉得
该把自己当作一株水稻
蹭点这生长的光芒
结出一些饱满的果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