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食的悲哀

【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首发《京江晚报》】

饭局饭局，因饭而成局。理论上讲，在一个饭局里，菜和酒应该都是陪客或点缀，作为主食的饭才是一局之重点、才是不该抛弃的诸种食物之主。但遗憾的很、也惭愧得很，实权与虚职的变换总是随处可见且充满尴尬，至少眼下在饭馆酒店里，对于主食的态度实在越来越暧昧。

每个饭局总以主食结尾。但如何让主食出台，是一个再微妙不过的事。作为主人，常常不大好意思主动提出上主食，因为这显得极为小气而阴险，有菜不够饭来凑、尽早把客人肚皮草草填满了事的嫌疑。作为客人，也不好意思主动要主食，因为那可能意味着主人提供的菜肴不好或不够，明显有失礼的风险。而候在一旁的服务员呢，更无提议上主食的资格，因为那只会让主宾双方觉得此处店大欺客、似想早点打烊，搞不好要引来一桩口水仗。

万事开头难。但不管怎么难法，不管主宾双方怎样地各怀心思东张西望，总有一个不晓事的或是忍不住的终于开了口：来点主食吧？于是主人正好借机下台，左顾右盼作征求意见状，寻求主食的支持者。大家也正好相互配合，一致同意说酒菜足矣可上主食。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主食究竟是什么食呢，谁也不清楚，字典上也没有。若论生活习惯，有人把米饭当主食，有人非馒头面条不吃。但饭局之上谁也不肯先说，问得急了往往就是一个流行的答案“随便”，简直毫无主见，极缺建设性。而就我观察，饭局上对于主食内容的确定，最后不外乎两种结果：要么按资历最老者的口味来定，要么以资历最浅者的口味为准——究竟哪种，就看谁熬不住先开口。毕竟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优良传统，身处饭局也不例外，至于主食本身，很遗憾只有推来让去被动候选的份。

当然更多情况下是走向极端：面对主人关于主食的询问，三五客人抚着肚皮，道是“吃饱了吃饱了，主食就不必了”。于是主人再三问询，客人再三推辞；主人再三劝说，客人再三否决。其结果，多是一致同意不要主食。如此倒也举桌欢喜，众皆把主食抛诸脑后，席散而去——可怜见的，饭局已告结束，可主食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我并不忧心主宾双方的肚皮，只为主食觉得冤枉：空有主食之名，其实可有可无，有如糟糠之妻终究被弃，奈何奈何。

可是在这样一个刺激消费拉动内需的时代，主食又有什么办法提高自己的地位呢？连酒水都能稳稳站在菜谱的最后几页，而主食却往往不能，它甚至只能从服务员的嘴中说出，象是一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无人牵挂可有可无的路人甲朋友：甲还是乙，丙还是丁？即使象我这样愿意为主食鸣冤的人，身临其境也不过两种选择：如我是主人，那么米饭面条各来一盆；如我是客人，那么放弃立场随大流吧——默哀，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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