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共光辉古风依旧古风小酒吧

春风不管人间恨

2018-12-03  本文已影响13人  零路
青玉案:烟雨只为情留

『壹』

阿九本名萧婧妘,因生辰是九月初九,故宫中人称九公主,阿九是梁国宫中最受宠爱的公主,姿容俏丽、天真烂漫。

豆蔻年华的花灯节,于万千人中只一眼阿九便瞥见了位一身白衣眉目俊朗的公子。徐国公府的马车横冲直撞的朝阿九驶来,白衣公子一个旋身抱起阿九就飞到了瓦檐上,三千明灯交相辉映,光打在他的身上,也打进了阿九的心里。

往后经年流转中,这一幕让阿九久久回味,是她存在心里的独特风景。

如同戏折子里写得般,情动刹那,暗许芳华。阿九对白衣公子动了心,也得知他唤季铭。

季铭很苦恼,他的陛下将他指给了九公主做贴身侍卫,视为九公主的及笄礼物。

季铭敲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他的陛下,竟要他堂堂北镇抚司镇抚使去当九公主的贴身侍卫。

九公主的“皮”可是出名的。

奉命保护九公主的时候,季铭更多时间是冷冷的在檐牙上观望着她。夜晚时,阿九总会爬上瓦檐坐在他身旁,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静默无语。每每困极便靠在季铭肩头呼呼大睡。

于季铭而言,这样的九公主实在少见。

睡梦中的阿九常爱攥住他的手,当季铭将她送到寝宫欲挣开她的素手时,她紧闭的清瞳便会顺势滑下两行清泪,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季铭的心头不由得一紧,生出几分怜惜,便任由她拽着手自己则在殿里站了一整晚,下场就是第二天当值精神不济,被扣俸禄,季铭都怀疑九公主是不是在恶搞他。

九公主吓唬徐嫔,致使徐嫔落水,是他背锅,陛下寿辰九公主无故缺席,竟跑去向御膳房的宫女讨教厨艺,九公主是没事,他可惨了,被罚了半年俸禄,而陛下给的理由竟然是他季铭拐带九公主……他季铭俨然成了皇宫第一背锅侠。

季铭是怕极了这对兄妹,一个妹控起来不要命,一个折腾起来要他的命。

阿九见到季铭的时候总是爱向他甜甜的笑,称他“季大人”,然后从身后拿出“糕到命除”的点心,每当这时季铭都是脚底抹油开溜。阿九瞧见他这副囧状便会哈哈大笑,毫无公主的仪度。他堂堂镇抚使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了一个黄毛丫头手里,简直灾难!!

季铭不知道的是,这宫中已经很多年没有九公主的笑声。

『贰』

十年前的那场宫廷政变改朝换代,前朝公主新朝废后毒发于九公主面前,三岁的稚童从此没了母亲。而自己父亲身边却多了许多莺莺燕燕,几年间她多了很多弟弟妹妹,父皇的目光也再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偶然的注视也多是厌恶。怀着对宫廷气息的厌恶她摒弃了笑,这里太肮脏没有配她笑的人。

风流豪奢的花灯把梁国皇宫点缀的如同白昼,可越是热闹的日子阿九的心偏就感到越孤独,今年皇兄花灯节也有人陪着了,她的嫂子扶桐是个很别致的女子,皇兄看向她时眼里再容不下别人。季铭触到了阿九眼里深深的苍凉,大手抚过她的鬓边安慰着他。看她失神的样子心揪的一疼,罢了,大不了不当这镇抚使!带她出宫玩!

灯集上依旧人潮翻涌,只是季铭的心早没了当年的平和,他早不是那个泠泠如月华的镇抚使,而是一个会因为九公主的悲喜哀怒而影响自己判断的人。为了不被拥挤的人潮冲散,季铭下意识拉住阿九的手,他没有注意到被人影遮住的阿九绯红的脸庞。

季铭努力的使她高兴,陪她玩了飞镖,套圈。幸好他还有几把刷子轻松的帮她得到了大奖——一盏漂亮的兔子花灯。她欢呼雀跃地抱住了他,季铭身子一僵旋即抱着她转起圈来。阿九买了两串糖葫芦非要喂季铭吃,季铭一脸悲壮的咬下一颗山楂,意料之外的好吃,他明明最不喜甜食的。

灯集的灯谜会开始了,缤纷流离的长街上挂满了花灯,最大奖品的灯笼挂在了一颗高高的枣树上,阿九骑在季铭的肩头,兴高采烈地探看灯下的纸条。季铭将得到的奖品玉镯戴在阿九的腕上,笨拙的动作让阿九会心一笑。

『叁』

古院门外的杨柳树下,阿九刨出两坛女儿红,季铭方才忆起这就是先帝的废后陆氏居住过的永安公主府。阿九的幼年是在那里度过的。苍云凛月,他们二人月下豪饮着,阿九突然摔落酒坛,强制地吻住季铭。季铭沉沦在其间,笨拙的回应着。有咸涩物质滴进季铭的唇间,是阿九的泪。季铭背着喝醉酒撒泼耍赖的阿九走在人群散尽灯街上,冬风是发寒的,他心间是暖的。

季铭因徐国公谗言入诏狱。他在狱中思绪纷杂。一时想起,皇上揶揄般说出的赐婚,自己眼中的刹那犹疑已让他在这场试探一败涂地。一时又想起,那日阿九喝了半坛的女儿红,醉时娇艳酡红的粉颊。想起那日月夜下的吻。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沦陷。

九公主听闻季铭被降罪的消息,独自赶往天牢。却不知打哪冒出来一伙贼人欲绑走她,锦衣卫与贼人打了起来,出动了兵火司的火铳,火光漫天。

在白云苍月与火光的分明间,阿九遇到了徐贤。

又是一场倾城的相遇,却是阿九痛苦的开始。

徐贤踏月而来,翩翩白衣。倾身救下了流弹中惊惶的阿九。因为季铭穿白衣所以阿九便对着白衣的人自带几分好感。阿九没想到那群贼人就是徐国公府的,而他徐贤正是徐国公府世子,徐贤强行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外院中。

阿九狠狠在徐贤的手背上咬了一口,鲜血汩汩涌出,阿九骂徐贤是衣冠禽兽,说他有辱徐家门风,还威胁他她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皇妹,她若有事一整个徐家都不够偿还的,徐贤看着抓狂的阿九,敲敲她的头。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先让你的好皇兄查到这里再说”。

『肆』

阿九失踪的消息传入天牢。季铭红了眼,克制不住地想要挣脱这铁链与皇权的桎梏。所幸,陛下的旨意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季铭官复原职,奉旨搜寻九公主下落。匆匆换上锦衣,眉目间是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他又是那个权势在握、阴沉狠戾的镇抚使了。

多日奔走于市井和皇宫终于寻觅到些许线索,他马不停蹄踏入徐国公府,直觉告诉他发生在阿九身上的一切与十年前的政变脱不了关系,而徐国公亡妻乃是前朝长公主,元帝的表姐,徐家现在是唯一与前朝有关的。

几经盘问,几番生死,重重阻难,甚至不经意牵扯出些废后陆氏之死的旁支细节。

季铭进宫欲告知陛下,却得知陛下被那个叫做扶桐的女子刺伤,死生不明。其实季铭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扶桐的父亲卷入陛下当年夺嫡之争,九族皆灭,陛下却爱上了在风月之地卖唱的扶桐,真是天大的讽刺。

季铭闯入皇宫禁地九龙塔,元宗在位时每晚都会在这里流连,塔上时常传出凄凄的箫声。上了年岁的宫人告诉季铭,塔顶阁楼挂着位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像极了现在的九公主……

季铭捏紧了拳头,青筋爆出。真相就在眼前,那个女子是谁他似乎已经猜到。攀着塔檐,几个飞身到达塔顶阁楼中,阁楼中满地的信件扑上一层灰尘,女子画像已泛黄发旧。季铭拆开一份份信件,皆是“吾妻三青”,一封封未寄出的信镌刻着元帝一生的温柔,那个肖极了阿九的女子便是废后陆氏,陆三青。

十年前政变,元宗杀了陆氏无数男丁,建立梁国。太子陆祈带着十万兵马逃到南疆,建立楚国,并立族誓:凡陆氏族人,与萧氏世世代代不共戴天。

元帝带着目的的偷心,自己却陷了进去。陆氏用尽生命的温暖终化解元宗满腔的愁怨。十年前的封后大典上陆氏是自己饮下的鸩酒,只愿用自己的死洗净其父斩杀箫氏百余口的罪孽,用自己的死成全元宗的新朝盛世。

元帝望向阿九的眼神从不是厌恶,而是求而不得的怨怼,相似的脸庞每每看到便会想起曾经的荒唐,元帝是个骄傲的人,决不允许别人看到他的颓唐。

夜间的吹箫饮泣不成声,是他霸主面具下仅存的真心。

陛下昏迷的第三日,阿九回来了。

『伍』

终于又见到了她。

恍惚间,明珠复得。几乎让季铭疑度,这是否不过是政坛混沌血尘中的一场美梦呢?她如往昔般唤他“季大人”,依旧那样亲昵,季铭的心早已化成一片汪洋。

没有她的那些日子他才明了何为煎熬。

远处的檐牙上,白衣人衣袂纷飞,静立目送着阿九远去的娇小身影。

明眸稚语,是他徐贤的可遇不可求。

中元节江面飘满荷灯,阿九仰着因兴奋微微晕红的脸,眸子里映着徐贤的倒影,清灵灵地问他,“明年,我们再来这里放荷灯好不好?”

他生于黑暗,自当应消弭于黑暗,只是为何他却在此刻突然渴望救赎。他本无心之人,何来心动之意?只是阿九于他终究是不同了。

陛下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女子从天牢里抱出来,封了皇后。无人知他是如何压下那些劝谏奏折的,季铭只觉得他们都是一类人,没有尝过糖的孩子,一旦发觉一点甜头,就会爱的执迷。那个女子似是中了南楚的蛊毒,面目狰狞地扑向陛下,陛下没有躲开只是任由她啮咬。

季铭陪着陛下去了徐府,徐贤似是早预料到他们会来,很快就和他们摊牌。真正的徐贤早在八年前就病死了,他是楚国的皇子,长公主换了他的容貌,将他带进府中,在梁国潜藏了这许多年,就是为了除掉萧慎和阿九这两个余孽。

一如徐贤所想,萧慎在国家安危和自己性命中决然弃了性命,喝下了奇毒淬榴花,无药可解。

徐贤邪性地附在季铭耳边笑着说:“快去看看阿九吧,她也不会长久的。”

季铭在回宫的路上太监就急匆匆的传报九公主旧疾复发,性命不过两年之余。

徐贤真是玲珑之心,工于算计。

得不到的就毁灭。

季铭看着阿九被病痛折磨的苍白瘦削的脸,季铭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这个丫头的一颦一笑彻底溶进了他的骨血里。

“阿九,我们成亲吧,我季铭愿娶你为妻。”季铭抚住阿九的掌贴在自己脸上。

阿九已经连续六天水米未进,昏迷至今。皇宫中已经挂起白绸筹备阿九的丧事,徐国公府倒台,徐贤下落不明,死生未卜。

阿九的手忽然动了一下,点了两下头,“我……答应……”随后便没了声息。

『陆』

孤月高悬,一抹黑影来到阿九闺房前,扣破窗户纸,侍候的宫女在迷香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徐贤走了进来,眼波流转,黑如点漆的眸色中不知其想,徐贤掏出怀中的药瓶扶起阿九把药丸喂了下去。

深沉的吻落在阿九的头上,徐贤闪身踱出了房门,薄唇微抿,魅惑的瞳孔透着令人心惊的寒冷。是他没有保护好喜欢的女孩,致使手底下的人钻了空子,害她平白糟了这些罪。

“公子,这笔买卖实不划算。”

“是吗?我倒不觉得。”

上挑眉毛,手搓着玉扳指,叛国离亲,三年的寿命期限,换来唯一一颗解药,这不是他徐贤的作风,只是他失去阿九徒添相思的日子又少了些。

对于阿九的喜欢他从不比季铭少,他输的只是身份,只是遇见的时机。

阳春三月,阿九嫁进了季府。

此后盈风公主萧婧妘与镇抚使季铭的佳话广为世人津津乐道。

徐贤依旧来去如风,只是每逢江面飘满荷灯时,他总忍不住想起他易容成季铭从皇宫刺探消息出来时,偶然一瞥从受惊的马下救起的少女,只是种种原因却为了他人做嫁衣;他又想起少女被他拐走怒气冲冲的包子样,他还记得那年放河灯时少女微微晕红的脸,眸子里映着他的倒影,天真的对他说“明年一起放河灯”。

荷灯随着流水迢递过多少华年。

阿九,岁月无情,江山易变,唯愿你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梁国史载:盈风公主萧婧妘,元帝长女,昭帝胞妹,母废后陆氏。嫁镇抚使季铭,生两子一女,历四朝,武帝景嘉十三年薨,年九十,与其夫陪葬昭帝麓陵西南处。盈风公主与其夫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传为累世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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