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做母亲的心
文/庄庄

老母鸡在几块旧砖上踱过来又踱过去,小眼如豆,一副焦灼不安失魂落魄的表情。
“这只鸡怎么跑出来了?”
印象中,为了菜园子的菜得以存活,院子里不会被泄得满地鸡屎,鸡娃子们,从某一刻就彻底失去了鸡身自由。再不能在后院闲庭阔步或者嬉戏玩耍,一个废弃的渔网兜判了它们终身监禁。
这个鸡栏跟旁边的猪圈不比不知道,一比就发现实在太过于草率,垒得漫不经心,连寒舍陋室都算不上。好在春天买回来的一群鸡娃子,没有强烈的虚荣心和攀比心,在里面吃喝拉撒叽叽喳喳,来度过它们必须小心翼翼的童年期。
这个渔网兜能防止它们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诱惑,但终究防不了擅长偷鸡摸狗的黄鼠狼。黄鼠狼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光临。曾经二十多个鸡娃子,来不及哀鸣,惨遭封喉,留下殷殷血迹。
所以鸡娃子们能褪去一身黄绒毛,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也颇费心思。老母亲不得不加固围墙,以绝黄鼠狼念想。
鸡娃子不挑食,给玉米粒吃,给白菜叶儿也啄,水果核西瓜皮都不嫌弃。不到一年光景,公鸡长成了一只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绅士,母鸡则开始孕育出一枚枚光洁的鸡蛋,反哺主人的养育之恩。
里面经常一派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景象,当然,也有同室操戈相煎太急的掐架事件上演,估计有两情相悦者被某只横刀夺爱,嘴下夺食可忍,惟夺爱不能忍。
当太阳光从网兜漏过去,暖暖地铺在玉米秸秆上,它们或站或蹲,躺平式享受着日光浴。好景不长,随着年关逼近,它们随机地相继被拉出去斩立决,而后变成鸡块或者风干鸡被派送到城里的女儿家、大姑子家。
只剩最后四只鸡了。
它们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相顾无言。问世间,哪样生物不是向死而生?如此想来,鸡也就认命了。得之我运,失之我命。
可是,这只始终在网兜外面徘徊的母鸡,还有一个夙愿未了,它想当母亲!它稳稳地把鸡蛋覆在羽翼下,一动不动日夜守着。老母亲看它意志坚决,威武不能屈,像极人类中现实条件不允许却死活要养一非婚生孩子的傻姑娘,只能狠心把它拎出去,与蛋分离。
三九四九冰上走,夜晚的温度常常零度以下,如果孵出鸡娃子来,母鸡一颗护犊子的心会让它变得异常狂躁,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问题来了,这个低温它能不能养活鸡娃子?它那个小脑袋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只管生不管养,就是一个不负责的母亲嘛。
母鸡只是一门心思地想当母亲,在砖块上来回踱了一天,百爪挠心。